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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無法確認(rèn)她的年齡，我只知道她是我家樓下眾人皆知的“瘋子”。
      春夏，她穿著暴露且骯臟的衣服，沾滿尿漬和油污，泛黃又黑得發(fā)亮。秋冬，則是一身長棉襖，很合她的身段，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個包搭配，卻毫無違和感。她住在破敗的門市房里，門口一般會堆滿垃圾和她吃剩的食物還有碗筷。我曾偷偷地看過她的“家”，里面滿是成團(tuán)的報紙和破舊泛黃的被子，還有一盞昏暗的燈。
      有一個又高又瘦的男孩，經(jīng)常給她送來餃子和面條，她稱呼那個男孩為“兒子”，可我卻從未聽到那男孩管她叫過“媽”。原來，那個男孩住在門市房的樓上。
      每當(dāng)下雨之前，她就會坐在水泥地上，嘴里不清不楚地叨咕著：“雨點(diǎn)兒……怎么……這樣啊？哦！”當(dāng)雨淅淅瀝瀝地從暗沉的云層落下的時候，她會將手在身上撫來撫去，再將雙臂朝著天空舉起，睜著大大的眼睛，眨一眨再瞇起，當(dāng)一滴雨落進(jìn)她的眼睛，她就會用力擠一下眼睛，再任由一滴又一滴雨打在臉上，最后才舍得將雙眼閉緊。
      雨漸漸停了，太陽從云層后露出頭來，她走出門并快速地蹲下，就著門口水坑里的水，先將手沾濕，再快速地搓動，卻又如同失了魂般地站起來，最后甩開胳膊急忙沖進(jìn)屋里。
      在我家街道附近的建筑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黑色涂鴉，那都是出自她手。她經(jīng)常會拿著黑色記號筆在小區(qū)附近寫一些令人費(fèi)解的話，她緊緊握著筆，雙眼如餓狼看見獵物一般盯著墻面、木板、玻璃門，潦草地寫下一句又一句話，還時不時地抱緊臂膀蹲下又站起，之后便大聲咒罵起來。當(dāng)路人皺起眉頭打量她的時候，她會大聲喝斥到:“瞅什么瞅……沒看過??！”路人便加快步伐走開了。
      有一天晚上，當(dāng)我從她身邊走過，她主動和我搭話，其實(shí)這并不是第一次，小時候我會害怕地一邊偷瞄一邊快速跑進(jìn)樓道。隨著慢慢長大，我知道她不會傷害我，那天我便靜靜聽著她的瘋言瘋語。她毫無邏輯地和我抱怨他曾經(jīng)的男人對她是怎樣的辜負(fù)和暴力，這時我才敢仔細(xì)觀察她的面孔，眉毛濃厚而有型，鼻梁高挺，顴骨并不突出，嘴唇厚重，唇線也是那么立體，不難想象她曾經(jīng)也是一個面容精致的美女。
      突然她停了下來，語調(diào)放慢，神情變得恍惚又惆悵地說：“我的青春很不好，千萬不要自作多情……你可要會愛啊。”
      對于一個成長中的男孩來說，“愛”是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愿太陽能溫暖她，也愿月亮能陪伴我照亮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