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洋
2020年年底，我最愛的爺爺永遠離開了我，各種原因使然，沒能見到爺爺最后一眼，于是把柚子送到爺爺嘴里那一刻的畫面就永遠定格到了我的記憶深處。
去年爺爺生病住院，看到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如此消瘦的爺爺，我忍不住流下眼淚，然而看到親人們都很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在擔憂中振奮自己，卻不知命運的安排早已暗潮涌動，給你希望也會讓你失望。我們無力抵抗自然的力量，只能讓未經世事脆弱的心在面對中變得堅強。
對于別人來說，他是一個80歲高齡生病時醫院都不想收的病人；對我來說，他是最疼我的爺爺，是我的至愛?？勺源?，少了一個會對我微笑，會給我講過去的事情，會鞭策我進步，會體諒我難處，經常把好吃的留給我的爺爺。每當想到這里，內心都久久不能平靜。
我是一個未曾接受過死亡教育的人，爺爺是我失去的第一個至親。
去年十一小長假期間，我們老于家終于迎來了20多年來的第一次大團聚，各地的親人都聚齊了，我還給全家人拍了視頻，記錄我們快樂的生活。還記得剛到家的我，一進門就聽見爺爺聲如洪鐘地在喊奶奶。那時，爺爺雖然已經不能走路了，但精氣神十足。見到了一年只回家一次的我，興奮不已，拉著我的手不停地噓寒問暖。
爺爺思想陳舊、脾氣臭、說話直，總愛得罪人，和奶奶拌嘴時，家里人也一直都是幫著奶奶討伐爺爺，爺爺經常說自己不受人待見。
打小我就和爺爺奶奶在一個院子里生活，貪玩的我只有晚上才會回到自己家的屋子里，爺爺喊我“狗洋”，總是讓我回自己家吃飯，可我偏不，還信誓旦旦地和奶奶說：“一定要征服這個怪老頭兒！”一次，爺爺故意藏了起來，其實我已經發現了爺爺，但還是裝作沒看見，喊了一會兒，爺爺一直不應聲，我就開始躺在地上打滾哭，嘴里嘟囔著“我的好爺爺丟了，快把我的好爺爺還回來……”，爺爺趕忙跑出來抱起了我，從那以后，好像再沒聽到過爺爺說讓我回家吃飯或者不讓我亂碰東西之類的話。他陪我玩，逗我開心，總是用手掌揉我的臉，現在我也經常那樣揉我女兒的臉。小時候特別愛吃雪人，卻不敢吃雪人的眼睛和嘴，每次都是讓爺爺把雪人的眼睛和嘴挖掉，讓爺爺吃到肚子里以后，我才會安心吃下。我吃面包，爺爺說他會咬出小老虎的樣子，我就拿到爺爺面前給他咬，爺爺笑了，說逗我玩呢，我還氣不過，以為他嫌麻煩不給弄。
9歲那年，父親出了車禍，住院的那段日子里，我被完全“寄存”在了爺爺家里，還能清楚記得我拉著爺爺的手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觀察蜘蛛網的畫面。不久，爺爺有了他第二個孫女，我問爺爺：“是不是有了小妹妹，大孫女就不好了？”，爺爺啥也沒說，拍了拍我的腦袋。
而后，外地求學、結婚、生子，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每次回家都必須先到爺爺奶奶那看上一眼。
還記得前幾年，我穿了件復古羊羔毛棉襖，記憶中爺爺也有那么一件老式軍用棉襖，我還和爺爺說：“咱爺倆這是爺孫服，超流行”，走在街上，我們倆就是最靚的仔，爺爺笑了，說我竟逗他。
閉上眼睛總是能想起爺爺坐在老房子門前的大樹下乘涼的樣子、一身軍裝的樣子、喊我“狗洋”的樣子，能想起爺爺厚厚的眼鏡和他的那根拐棍，想起最后一次喂爺爺吃柚子……
爺爺走后沒幾天，我突然夢到了爺爺，爺爺站在遠處向我走來，我在夢里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看看爺爺，記住他的樣子，而夢里我真的就看得那樣仔細，只是爺爺的笑容沒有了，他面無表情，仿佛看不到我一樣……
我遺憾沒能見到爺爺的最后一面，愿爺爺在天堂一切都好！
王琦
2021-01-20
40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