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杰
“如果時光真的能夠倒流，我想回到曾經的溫柔，如果往日深情你不曾忘卻，求求你回到我身邊，如果時光能夠帶回你的笑容，我情愿用一生停留……”一首傷感而溫婉的歌在我耳畔回蕩，勾起了隱藏在我心底不敢去觸碰的那份感傷，是親情、是友情，亦或是愛情。
四年前，我回到家鄉，投入一份新的工作中。那時的我工作非常忙碌，常常加班，兩點一線的生活一度將我深鎖其中。很長一段時間，我沒辦法照顧孩子，也無暇顧及老人，孩子的學習成績下降，中考沒有考上重點高中，只能就讀本地高中。父親的身體也每況愈下，直到今年，父親完全不能自理了，上廁所都需要人攙扶，但我卻沒有時間照顧父親，只是在節假日偶爾去看望一下。因為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親偏愛我多一些，想起過去父親對我的好，我心中充滿了愧疚，這讓本來內向的我變得沉默而郁郁寡歡。朋友聚會，觥籌交錯，我內心卻總是空落落的。人有時會在忙碌中迷失自我，最初，我回到家鄉的初衷是陪伴父親、照顧家人，而我卻都沒做好。想想這幾年，我收獲了什么，是茫然和疲憊，這份工作于我并不是喜歡的，也許只是為了謀生吧！
過去，我曾是一名建筑工人，在建筑工地給樓體內外墻刮膩子，每天早上6點工作，雖然不是重體力，但工作時間長，同事們在一起有說有笑，很開心。從個人住宅到城市立面改造，我和我的同事忘我地工作，那時真的不覺得累，每當看著黑漆漆的屋子在我們的努力下變得潔白光亮，我內心充滿喜悅，它仿佛是我的一件作品，顧客對我們的工作贊許有加，也讓我由衷地快樂。
現在的工作卻常常讓我感到身心俱疲，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一個老工友，他一語道破了我的現狀。他是一名木匠，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依然在干著木匠活。他告訴我，他年輕時就學習木匠手藝，是因為熱愛，多年來從未改行，每次工作都全心地投入，像是在進行藝術創作，工作起來很愉快，因此樂此不疲。他說：“每份工作你必須喜歡，只有喜歡，你才能快樂。”這簡短的話語讓我豁然開朗，任何一項工作，不快樂才是最累的。
世間事，終究是緣于愛，古人云：“孝子之有深愛者，必生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
普通人的世界充滿了太多的無奈，有些工作，迫于生活等種種原因依然在做，但當我們終于可以從事自己深愛的行業時，已不是當初那個年紀了。錯過孩子的成長，再去給他關愛時，他已經長大了；沒有陪伴年邁的父母，當你想去照顧時，他們已經老了；拼命掙錢，錢沒有掙到，拼命顧家，家沒有顧好，這就是我，一個70后上班族的尷尬與悲哀。
近日，姑母查出了胰腺癌，這是一種惡性度極高的腫瘤，姑母只有一個女兒，在北京一個私企做高管，常年忙于工作，對姑母疏于陪伴。這一次，她選擇放下工作陪母親化療，盡管姑母一再勸她要以工作為重，但她還是放下了豐厚的高薪，選擇陪伴母親就醫。表妹的做法我是極為贊同的，母親只有一個，而工作可以有萬千選擇。
我何曾不是在忙碌中幾度迷失自己，忘了感恩一路走來給我支持、陪伴、厚愛的親人，忘了珍惜花朵綻放在掌心的清麗與芬芳，忘了父母曾經給我們的所有溫暖。
父親已經是87歲的高齡了，由于腰椎管狹窄，壓迫神經，生活不能自理，由哥哥姐姐幾人輪流照顧。今年九月，我搬到了父親住處與父親同住，照顧老人的生活起居。我才發現，父親老了許多，很多事都記不清了。大概是小腦萎縮的原因，父親在生活中很多小事也不會做了，穿一件衣服要穿很久，父親的手也變得不好使，常常拿不住東西，而這些是我住到父親這里時才發現的。父親的記憶力明顯減退了，我陪在他身邊時，他有時認不出我，父親很多時候還會自言自語，大概是他在回憶往事吧。但父親有一個時刻是清醒的，那就是吃飯的時候，父親的手部肌肉萎縮了，筷子也拿不穩了，他夾起一塊肉，幾次從筷子間滑落，好久才能夾起，然后，顫巍巍的手伸向我的碗邊，嘴里不停地說：“你要多吃，看你瘦的。”那一刻，我淚目了，父親知道我是誰。天之大，唯有父母的愛最無暇。
窗外，月光如水，我的心隱隱地痛，思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我考到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學校。北方的冬天，寒風刺骨。父親每天用二八自行車載著我上下學，這樣的生活，父親整整陪我度過了三年。記不清是多少次，父親持著光束斑駁的手電筒為我照亮陋巷的黑暗。
茫茫人海中，驀然回首，內心深處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愛，讓我在這喧囂紛擾的俗世里依然能保持內心的澄凈安然，這，要感謝我的父親。人生何嘗不是一種修行，盡力去愛你所愛的人吧！父母、孩子、摯友、親人……感恩身陷溝壑時向你伸出援手的人，感恩那些不為名利無私幫助過你的人吧。
凌鶴聞
2021-12-20
50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