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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1968年,中央號召、學生篤信:到最艱苦的地方去!
1969年,躺在雪地上望天,四面樟松撲面來,一條條好漢身軀似乎齊聲喊:祖國需要,我去!那一朵朵濃綠的樹冠,如云般眷戀著天空,松濤陣陣抒唱著我的心聲:多美呀,我的興安嶺,我的大森林!我真舍不得下手砍呀。但是,林業工人心向黨,要為祖國獻棟梁,高喊一聲順山倒,木材如河流遠方。跪在雪地上,彎著腰,彎把鋸拉來拉去。想喊聲順山倒,成了遠大理想。好不容易熬到用油鋸,那叫一個賊痛快!痛快得晚上睡不著,寫了一首《伐木工撇起四川腔》。
年末,要大決戰;元旦,要開門紅;春節,要過革命化春節......今天的青少年,沒法理解那個時代的工作狂革命風,百分百的艱苦奮斗無私奉獻。天不亮,硬往嘴里塞幾個酸大餅子。一氣兒悶,山場哪來午飯?天黑下山回工隊再惡補那早已餓癟的腸胃。拖拉機偏偏回家路上掉鏈軌,掉沒夠,叫我們深夜才親得著高粱米的紅唇。食為天,此時才懂。我吃過1.5斤糧票三大尖碗高粱米飯配四碗羊油燉蘿卜,把空鍋空盆都想嚼個一干二凈。
最累最快樂的活是抬大木頭。盡管一開始壓腫了肩膀磨破了皮,肩杠上肩,上刑一樣。咬牙挺住,半個月過關了。一個月后,摸著脖子后大椎上的肉包越壓越大,有可能趕上李大包張大包,沾沾自喜。想象著:江湖上,不,山林里,人稱“侯大包”。等學會了打號子,甚至能客串幾回號子頭,勞動變成了表演,勞累變成了作秀。創造性勞動最快樂,這是勞動第一定律。
最驕傲也最愧怍的是:出席了林業局勞模會。這是勞動鍛煉一年的榮譽。讓我教代表們唱歌,千不該萬不該教了一首《歌兒獻給金珠瑪米》,一個多年勞模工人,一走神,把兩段詞唱串了,“感謝你們砸碎了鐵鎖鏈”唱成了“砸碎了紅寶書”。代表們大嘩。我急忙攬責為他開脫。左派要求批斗,領導只好決定:取消勞模稱號,回林場檢查。我送他上車,一再道歉,他說:老媽病重,回去也好。
難忘的小工隊,難忘的師傅們。教我伐鋸的大老畢當了托河林場主任,送我狍皮褥子的王興尊壽終正寢,教我開拖拉機的吳師傅該90歲了,教我放樹的鮑永憲血染山場......第一代林業工人,也是林區的開拓者建設者,功在綠林,魂佑綠林。
高粱釀美酒,歲月是神麯。年輕的磨難,是明天的資歷;年輕的艱險,是老來的牛皮;年輕的挫折,是老來的傳奇;年輕的糗事,老來的笑談軼事。年輕,大膽闖去!為森林更繁茂、為林業更繁榮而奮斗吧!侯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