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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 今年中秋佳節,又要到奇乾駐點完成駐守任務,和父母道別后,我背起背囊向集合點出發,雖然是節日,但我是人民警察,只能舍小家保大家,只有守住社會的平安,才能讓更多的家庭團圓。
集合點上迎面走來的是領隊何承遠,責任心強,思考問題全面,由于在家排行老二,我們都叫他二哥。二哥旁邊是孫金龍,一個天生的樂天派。跟他相處總能讓人忘記煩惱。從小在林區長大,對林區的各種事務特別了解,總能為我們解決好多問題。正低頭擺弄相機的是蘇海成,精通各種電子設備,性格隨和,工作沉穩,細致。我們叫他大橙子。二哥開始對這次任務進行介紹,包括行動中的注意事項,個人安全,工作重點,以及每個人負責的內容。碰頭會結束,四人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出發,二十分鐘后整理完畢,坐上警車我們開進林區,15天的駐守任務就要開始了。
在簡易土道顛簸4小時后,冒著秋雨的我們看到了駐守的執勤點。執勤點坐落在一個三岔路口。這里山高林密,地形起伏,無常住人口居住,無水無電無信號,這里被我們笑稱為“三無地區”。這里是這片原始林區的交通要道,往返的人員與車輛較多。保障這些人員與車輛的安全以及督促他們,保護林區生態環境是森林警察的職責。
執勤點是一頂警用帳篷,上一班駐守的老李四人,早已在門外等著我們了,看到我們,趕緊拉著我們往帳篷里走,有鐵鍋燉豬肉酸菜的香味,這道菜我們這里的同事都會做,因為可以煮很久,隨時都能起鍋吃。森林公安,飲食不規律,一進入原始森林執行任務,少則幾小時,多則幾天?;境圆坏綗崾常绕涞搅饲锒瑑杉?,林中寒冷,熱量流失很大。駐點留守的同事們為了讓執行完任務的同志第一時間吃到熱食,就學會這種做法。
在戰友的關切中,我們吃完了來到駐點的第一餐,飯后開始工作交接,老李把每項事務都認真講解、交代,遇到重點和疑難工作更是反復說,隨后帶我們熟悉周邊環境,告知我們取水在200米外的一條小溪里,驅寒與做飯用的柴已在帳篷外整齊堆放。隨后我們與老李四人告別,開始執勤點的駐守生活。
送走老李后,聽到機車發動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我們顧不上休息,快速帶上執法記錄儀與對講機走出帳篷開始工作。聽發動機的聲音,應該不止一輛車。遠遠看是個車隊,一行七輛,二哥上前通過手勢示意司機停車檢查。車隊在道邊停了下來,大橙子走到被檢查車輛的駕駛位置,敬禮道:“我們是內蒙古北部原始林區公安局民警,現在要對您的車輛依法進行檢查,請您……”這是森林公安檢查的程序化用語,在警察勤務工作中,像這樣的用語,這樣的工作流程已經不知重復多少遍。在原始林區工作,我們除了要檢查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違禁品,還要檢查防火設施與狩獵工具、捕魚工具。每次檢查每輛車,民警都要跪伏在地上,探身到車下觀察車輛排氣筒有無防火帽,底盤有無異常凸起,防止發生火災。
這次負責檢查防火設施的是金龍。他在秋雨的泥濘中趴下站起來再趴下,檢查兩輛車后,他已是滿身泥水,這樣的天氣浸濕衣物可不好受。但金龍好像全然不覺,七輛車全部檢查完畢,他打了個寒顫。我對他說;“換件衣服,烤烤火吧,這里有我們呢。”他卻沖我笑笑:“沒事,哥,等檢查完一起回去烤。”看著他凍得發紫的嘴唇,我不忍道:“那我們換位置,我來檢查防火設施。”可他聳聳肩,指了指自己濕透的衣褲道:“可我這身造吧。”于是又鉆到了新到來的車下。我們這一檢查就到晚上7點了,送走了最后一輛車,秋雨中這4個小時的工作完畢了,被寒意襲遍全身的我們趕緊鉆進帳篷。帳篷里的爐火早已熄滅,二哥嫻熟地用樺樹皮,碎木屑,將火點起來,加入籮子,輕輕扇動手中的紙殼,不一會兒爐子就映出火光,帳篷內的溫度也隨之上升。
金龍拿著混著泥水的濕大衣在爐前翻烤,說道:“今天檢查的車,防火設備挺全。”大橙子啃著發面餅說:“可不,兩年前好多司機連防火帽是啥都不知道。”二哥轉頭說道:“看來這些年我們做的工作有效果,今天跟司機和游客聊天,發現有些防火設施不全的車輛,都是司機互相提醒,進入林區要注意防火,他們主動備齊防火設施的。”金龍又說:“看來這次駐守任務非常輕松!”二哥皺了一下眉頭,思索著說:“不要大意,現在正值深秋,路上枯敗的落葉厚,一不注意就容易引起火災,防火任務還是很重的。我們還要防范盜獵者。”短暫的寂靜后,我說道:“我們需要個方案。”二哥說道:“我想實行全天警備。”全天警備是一種24小時在崗執勤的駐守方式,他是駐守中最穩妥的執勤方式??梢员WC不出紕漏。但是熬人,給執勤人員帶來的壓力大。
稍做休息,收拾好個人物品,清點補給,忙忙活活已到深夜。一首《夢中的額吉》響起,原來是二哥唱的。我走出帳篷外,雨停了,二哥悠揚的曲調配上起伏的山脈和遠處時而傳來的鶯啼與狍子低沉的叫聲,加上揮灑的月光,真是別有一番意境。夜的煎熬后,迎來了曙光。金龍與大橙子早早起來,然后把我和二哥趕到了睡袋里。
轉眼一星期過去,單位領導通知我們用衛星電話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駐點的氣氛一下活躍起來,二哥宣布要打電話了,大家互相謙讓,最終我成為第一個打電話的人,拿起電話撥動起來,熟悉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喂,你好哪位?”我壓下激動的心情,說道:“媽,是我。”對面停頓了一下,然后問我:“兒子,那里咋樣?冷嗎?衣服夠用嗎?吃的還好嗎……”我愣了一下,隨后感動襲上心頭。我強制聲音不要抖,只能說短句子。“我很好!你們呢?”聽著電話那頭的母親的叮囑聲,想想大家還在等著,我只能忍下心掛斷電話。走出帳外大口吸入冰涼的空氣,讓空氣在胸腔內循環,以此讓自己冷靜。
駐點第12天的夜晚,我們迎來了2017年的第一場雪,二哥從外面回來,拍掉了肩上的雪,坐到了爐旁說道:“雪不小呀!”金龍往爐中扔了個籮子,說:“看這架勢,雪應該能站住。”二哥說:“能站住,不過也就一兩天的樣子。”大橙子說道:“大雪將地面蓋住,人們和動物活動會留下痕跡,利用這場雪,我們可以展開巡查,看看有沒有可疑的痕跡,再觀察一下動物活動情況。”二哥道:“我也這么想,明天去溝塘子看看,那里動物多。”我喝了口熱水接道:“駐點要留人,二哥你和金龍留下來守點,我和大橙子去。明天我們早點出發爭取晚上趕回來。”二哥皺眉想了想,點頭同意道:“要帶上衛星電話和GPS,注意安全,不行就往回返。”
次日早上4點,我們帶上裝備與補給出發,披著星辰,我們消失在寒風里。雪停了,地上積起10公分厚的雪。我與大橙子一前一后走,10公里的跋涉,我們到了這次行動的切入點。
通過切入點進入,翻過兩個山頭,就到了巡查的目的地。密布的細枝阻礙著前進的視線,沒膝的腐基層蓋在倒木上,再加上覆雪與薄冰,讓本來就崎嶇的山路,變得更不好走。此時天空已經微微放亮,感覺灌進鞋里的雪已經融化,裹夾地面的潮氣,腳感覺冰冷且麻木。穿過密林,來到山腳下。不要小瞧陡坡的跌摔,碰到凸起的巖石與樹干,或者形成滾勢翻下山坡,都可能造成扭傷、骨折,所以我們特別小心。爬上山頂,天已大亮。晨霧漸散,可以看清路況,我們降低中心,在樹與樹之間穿行著。就這樣一路埋頭前行,又翻越了一座山,穿過下山后的這片密林,就是巡查的目的地。到了這里已快10點。將近6小時的穿行攀爬。我們體能消耗巨大,來到小溪旁,敲開水面的薄冰,從懷里拿出一直焐著的發面餅和榨菜吃了起來,喝上一口小溪水,忍住沒有吐,含在口中等水慢慢變溫才咽下。隨后我們繼續執行任務,走遍每個角落,排查每處可能下獸套的地方,確保每一條小溪沒有漁網。這次行動沒有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更沒有一條獸套與一張漁網。我想這是動物們給予森林公安的最高褒獎。
巡查完已是下午3點,我們迅速返程。有來時的腳印,但翻越完第一座山,天還是黑了下來。我們打開肩燈與腰間便攜警鳴器,借助肩燈的光,勉強看清腳下的路,也能驅趕野獸。這樣的可視條件,以及這樣的路況,我們跌倒的次數明顯增多。我們在跌撞與密林細枝的抽打中,趕回了切入點。沖出密林上了道,我們已累得雙腿顫抖。扔下背囊坐上去,大橙子長出一口氣,道:“我還以為要在山里過夜呢。”我活動了一下受傷的肩膀,道:“好在沖出來了。”看著大橙子,有些發白的臉,我知道他有些透支了。拿出巧克力,交給他。我們一人一個吃了起來。再次出發,路好走了,但腿卻像灌了鉛,搖晃前行著,10公里的路顯得異常漫長。極限中我們看到遠處帳篷的警燈閃爍,警鳴聲傳來,二哥與金龍出來接我們。二哥快速摘下我的背囊,背在身上。焦急的說:“怎么這么晚?”我笑道:“好不容易進去了,要查細些。”進到帳篷聞到熟悉的豬肉燉酸菜味道,我們坐在爐旁,金龍給我們遞上熱水。
伴隨巡查結束,我們駐點任務接近尾聲。換班那天,大橙子早早將豬肉燉酸菜架在爐子上。我與金龍收了一垛柴,二哥整理要交接的文件。一切收拾完畢,我們站在帳篷外等候接班的昆哥四人。坐上車揮手告別駐守15天的帳篷,讓我心里感覺空落落的。 □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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