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念龍
閑愁是最小的愁，就像最小的雨，連毛毛細雨都不能算。充其量只能算是霧雨，飄飄忽忽，如紗、如煙、如風。霧雨過后，地皮潮濕了薄薄的一層；閑愁過處，心潮濕了淺淺的一層。
閑愁最多，沒有極限，千斗難盛，萬斛難容。張碧《惜花》詩寫道：“一窖閑愁驅不去，殷勤對兒酌金杯。”王實甫《西廂記》寫道：“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心才多大，卻平生一窖和萬種閑愁？
閑愁最亂，無端無緒，沒有原因，也沒結果。韋莊《定西番》詞寫道：“斜倚銀屏無語，閑愁上翠眉。”李清照《一剪梅》詞寫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閑愁無端無謂，才下心頭，又上眉頭。
閑愁最是飄忽，遠遠近近，搖搖不定。沒有時間，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沒有落處，縈縈繞繞，絲絲縷縷。沒有跡象，忽強忽弱，或綿或稀。
閑愁最是難以名狀，無形無態，難說、難訴、難刻。柳永《尾犯》詞寫道：“一片閑愁，想丹青難貌。”閑愁來處，縱使筆酣墨飽，也難寫其情狀。
在所有的詩和詞中，把閑愁寫得最深刻的要推賀鑄。他的《青玉案》詞中寫道：“若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一川煙草，說明閑愁之多，如煙如草，滿川都是；滿城風絮，說明閑愁飄忽，揮之不去，拂之還來；梅子黃時雨，說明綿密，淅淅瀝瀝，接連不斷。
在我看來，閑愁如紗、如水、如煙，像霧、像雨、像風，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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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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