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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 2017年夏末之際,應大興安嶺文友的邀請,我和呼倫貝爾市的幾位作家文友來到綽爾林業局造訪做客,有幸一睹綽爾的真容,感受到了大興安嶺深處的幽美。
兩條路線顛簸崎嶇、荒莽原始、曲徑通幽。
綽爾林業局是牙克石最南端的一個林業局,其局機關住在塔爾氣鎮。牙克石市設有十多個鎮,塔爾氣鎮是距離城區最遠的鎮。從牙克石市區至塔爾氣有兩條路徑:一條是沿鐵路線翻越大興安嶺頂經博克圖鎮的溝口村,進入“溝里”越過大片森林到達塔爾氣鎮;另一條是經烏奴爾鎮,穿越更加荒野的森林方可抵達。無論走哪條路,都得穿越茂密荒莽的原始森林,曲徑通幽,仿佛開啟了對大興安嶺深處的探尋。
途經溝口村通往塔爾氣的公路原本只有鐵路。公路是有鐵路以后,人們沿著鐵路就近取材用砂石鋪就而成的,十分簡陋,凹凸不平,行走起來顛簸不堪。大興安嶺的鐵路大抵都是上世紀初由俄國人修建的。十九世紀末俄國人為了實現吞并大興安嶺森林等資源爭霸遠東的意圖,與清政府簽訂修建中東鐵路的密約。大興安嶺大部分鐵路都是這一時期修建的,牙克石市區至博克圖的鐵路就是這一時期建成的,屬東清鐵路的一部分(濱洲線)。從博克圖鎮的溝口村至塔爾氣鎮的鐵路名為博林鐵路,始建于1925年,直至上世紀40年代才竣工。線路自濱洲線上的溝口村岔出,向西南方向延伸,沿綽爾河左岸至終點站塔爾氣鎮。一般鐵路的終點站名稱與線路名稱是對應相符的,如哈爾濱至滿洲里的鐵路名為“濱洲鐵路”或“濱洲線”,而博林鐵路是一條終點站名稱與線路名稱不符的線路。在這條線路上,還有一段超大坡道被鐵路愛好者所熟知———石門子站外的“中國鐵路第一坡”。坡度達到42.5,在國鐵線路中,沒有比它再陡的坡了,全長125公里。
如果說大興安嶺的森林催生了牙克石的文明,那么鑲嵌在“溝里”的鐵路成就了牙克石的輝煌。在牙克石幾乎所有的鎮子都設有鐵路、駐在著林業局,這是牙克石鎮子最大特色之一。牙克石市及所轄的鎮子都是先有鐵路、林業局、后有城鎮政府。林業、鐵路與鎮政府形成“三套馬車”。綽爾林業局就住在塔爾氣鎮,塔爾氣鎮又是博林鐵路的終點站。正因如此牙克石的鎮子往往有很多名稱,如“綽源”與“綽爾”這兩個名字,總不免讓人混淆,名字本來的意義和功能就是為了區分,而在牙克石有很多名字,讓人混淆,看了這些名字,不用說外地人,就是本地人也懵。什么“林城賓館”“牙克石賓館”,國有林管理局辦的是“牙克石賓館”,牙克石政府辦的是“林城賓館”,管理局本來應該對應“林城”,地方政府本來應該對應“牙克石”才順,可是恰恰相反弄得人們總是找錯位置。綽源鎮與塔爾氣鎮是鄰近的兩個鎮子,綽源林業局設在綽源鎮,綽爾林業局設在塔爾氣鎮,現在綽源鎮又更名為“綽河源鎮”。真是的不把人搞暈了才怪呢!綽爾林業局雖然設在塔爾氣,而綽爾林業局上世紀五十年代成立時塔爾氣鎮政府尚未存在,也不存在“塔爾氣”這個稱謂??磥硪靼资窃趺椿厥?還真得搞清楚這段歷史沿革?,F在塔爾氣鎮和綽河源鎮原屬綽爾鎮轄區,1985年由綽爾鎮行政區域劃出一部分為塔爾氣鎮,剩余部分仍稱為綽爾鎮,直到1987年改稱梨子山鎮,1996年又將梨子山鎮改為綽源鎮,2010年綽源鎮又改稱綽河源鎮。早在1948年綽爾地區就成立了嘎查政府,隸屬布特哈旗即現在的扎蘭屯市,1950年命名為博林區政府,隸屬于喜桂圖旗即今天的牙克石市。這樣看來,為什么叫博林鐵路,為什么林業人稱塔爾氣鎮為“綽爾”也就了然自明了,而在這之前博林鐵路建成以后,由于博林鐵路全長125公里,因此人們又稱塔氣爾鎮為“125”。這些都是林業、鐵路和地方政府不統一、各自為政所致,是“三套馬車”留下的歷史烙印。博林鐵路通往“博林區”原本是對應順暢的,但“博林區”改名為“綽爾”后,鐵路直至今日也并未跟著更名,仍稱“博林線”;而這個時期成立的綽爾林業局對應“綽爾”也本來是順暢的,但獨立出“塔爾氣”后,直到今日住在塔爾氣鎮的林業局仍稱“綽爾”,不管鎮名怎樣變更,無論是鐵路,還是林業仍沿用初名,直至今日也沒有隨著鎮的行政名改動而變更其名。這樣看來,把今天的塔爾氣鎮說成“綽爾”“綽爾鎮”或把今天綽爾林業局說成是昔日的綽爾林業局,并不準確,是要加上引號的,因為昔日的綽爾鎮包括今天的綽河源鎮,而綽河源鎮尚且駐在著與綽爾林業局平級別的綽源林業局。
不知從何時起人們把牙克石深處林區一線的鎮子及谷地稱為“溝里”。正像北京的“大柵欄”聽起來特順耳但寫出來土得令人難以接受。牙克石是誕生在大興安嶺森林中的城市,牙克石的各個鎮子則是為了采伐森林而誕生在沿著大興安嶺山脈谷地中的,大興安嶺人把這條谷地稱為“溝里”。其實最早稱謂“溝里”的正是過了博克圖鎮的溝口村往南至塔爾氣鎮一帶大興安嶺谷地。后來人們把北線牙克石市區至伊圖里河鎮直至根河市一帶的大興安嶺谷地也稱為溝里,現在已泛指大興安嶺廣大林區。如果把大興安嶺比作林海,那么牙克石市區就是這海洋中的巨大的航母。而一座座鎮子和一道道鐵路則是安裝固定在這條“溝里”的中途島和生命線。如果把大興安嶺山脈比作人的脊梁,那么山脈腳下的谷地就是人脊梁溝。這座座鎮子都安扎在山谷中,猶如排列在脊梁溝上。有高山定會有深谷,深谷中必定會有溪流,牙克石的所有鎮子都是建立在溪水之畔的谷地上的。整個溪流在大興安嶺山脈的腳下流淌,把一座座鎮子穿梭起來,這長長的溪流流淌的長長谷地———“溝里”,而這些鎮子就鑲嵌在這條溝里。塔爾氣鎮處在這條溝的最南端,是牙克石市最南部的城鎮,也是隱藏在大興安嶺密林深處最遙遠最幽深中的鎮子,這里有著大片森林,由于處在最南端,樹木格外茂盛,物種也相對多了起來。若不是奔著林子,這里是絕對不會有人煙的,無論是火車還是公路到了這里就戛然而止,成了斷頭路。致使這里幽深寧靜,原始純然,除了這里的林業人,其他人是很少能到這里的。最初把鐵路修到這里就是為了把木材運出。森林生長在大興安嶺的山脈上,一座座鎮子則搭建在谷地中。從最北的伊圖里河鎮到牙克石市區再從市區到塔爾氣鎮一條鐵路就這樣與牙克石人的生活融為一體,然而這一切都是奔著森林來的。而今森林已不可采伐,鐵路也開始萎縮,客運也由過去天天有車次,變成了每周一、二次。我們為什么不把列車變為旅游列車呢?有歷史就會有風景,有文化就會有旅游,文化是旅游之魂。大興安嶺旅游文化是厚重的,伴隨而生的鐵路文化也是無與倫比的。鐵路的安全指數是最高的,且大興安嶺地區路況大部分都不好,發揮鐵路的優勢,把鐵路文化與森林文化結合起來,定能挖掘出大興安嶺地區獨具特色的旅游資源,使其發揚光大。
途經烏奴爾通往塔爾氣原本也是無路的,而今的這條是當年伐木工人從原始森林中伐出來的往外運輸木材的路。所謂的運材路,不過是在原始森林中開辟出的土路,平整夯實后,運送木材的路,由于原始森林中富含腐殖質又潮濕,這樣的道路在夏季往往是泥水聚集、松軟不堪不可行走,只有到了冬季凍實了才可通行使用。
我們走的正是這條路,這是一條原運材路改造而成的,道路十分狹窄,幾年前還是自然土路,夏季泥濘塌陷根本走不了車,只有到了冬季凍實后才能通車。而今在此基礎上修了條略寬些,勉強通過兩輛汽車的混凝土路,然而由于太偏僻,維修起來難度特別大,新建的路才四、五年已殘破不堪了。我們就是沿著這條路前往“綽爾”的。沿著301國道過了烏奴爾鎮,斜刺進入該路,走了大半個下午竟然見不到一個人、一輛車,更見不到一處人家,手機也一點信號沒有。只見森林間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和各種花草,公路兩旁的樹木擁夾著道路,使道路淹沒在森林的海洋中,油菜花隨著山巒的起伏,平滑無痕,充斥著整個林間,仿佛天生就這樣,并非人類播種。此刻世界,靜得令人感到失真,恍惚夢境。行駛在這樣的路上,不由令人聯想到了昔日,伐木工人運送木材的景象,大興安嶺的冬天,在零下40度,呵氣成霜,滴水成冰。穿著羊皮襖,戴著狗皮帽子的司機師傅早出晚歸,在運材路上,往來穿梭,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默默工作著……
而今世界經濟高速發展、日新月異,人們已厭倦了都市里的高樓林立和聲聲汽笛;越來越難以忍受彌漫在空中的濃重霧霾; 在周而復始的工作中承受著太多的壓力; 現在甩下渾身束縛,打點起行囊,去遠離都市的荒野處,在叢林中聆聽鳥鳴蟲叫,呼吸清新氧氣,用泉水沖洗污濁,讓野物激發內心深處的天性與大自然來一場最親密地接觸,是何等愜意的事情。走在這樣幽深的路上,使人充滿了“綽爾”那幽美景致的向往。(未完待續) □李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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