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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雪婷
2018-03-29
2839 父親的豆包都蒸好了，母親把被褥和窗簾都拆洗完了，小妹又送來了那么多的年貨：笨雞和各種野生的魚、鮮蝦和螃蟹、鮮嫩的牛羊肉，更有各種紅酒和飲品。今年的年貨最豐盛，可是，最愛吃這些的你卻沒有回來。
大年三十的團年飯，全家人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心里卻藏著濃濃的哀思；每個人嘴里說著輕松的話題，可心里都想著同一個人。母親只吃了幾口菜，便推說胃不舒服，放下碗筷跑進臥室掩面哭泣。她心里有多痛，我們都知道，可是你卻不知道。
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響，熱氣騰騰的三鮮餡餃子已經出鍋，窗外是細碎的鞭炮和綻放的煙花，可圍桌而坐一起吃餃子、和全國人民一起看春晚的卻沒有你。
大年初一年味正濃，父母親家里拜年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可是，沒有一聲問候是你的。
正月初八是父親的生日，生日宴上既沒有你親切的身影，更沒有你千里之外真摯的祝福！
鞭炮的落紅從大年三十一直飄落到正月十五，升騰的煙花一朵又一朵淹沒在辭舊迎新的歲月中。我不知道哪一聲鞭炮是你的喝彩，也不知哪一朵煙花是你的笑臉。
家鄉的芳草綠了又黃，雪染白了山野又融成溪流，你不再問詢季節的變化，不再興匆匆地趕回來，忘情地游走在雪花飛舞的世界，一邊吟詩一邊拍照；不再深情地投進森林和草原的懷抱，唱一曲《呼倫貝爾大草原》。雁陣飛來飛去又幾載，茫茫人海中，有哪一個是你真切的身影？灰蒙蒙的蒼穹下，母親遙望的目光如牽著風箏的線，突然就被扯斷了； 父親綿長的牽掛一下子變成了無以言說的哀愁。
清明節，一直以來與我無關，而今，卻成了我淚流成河、心痛不已的日子。
無論是父親節還是母親節，無論是端午、中秋還是春節，無論家里有了喜訊還是憂愁，不再有一縷關注的目光來自于你。
我不再寫文章，因為思想里盤踞著你；我不再上QQ，因為一不小心我會看到你的照片或是留言；我不再回小村，因為那是我們一起成長生活的地方；我不再聽音樂，因為不經意間一首熟悉的歌曲或是旋律會讓我想起你的歌聲。甚至于，我不再敢想你，因為每一次想你，我都會陷入天崩地裂、萬劫不復的絕望中。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無論多忙都會撥通你的電話，好好聽聽你的聲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會和你一起漫步在河邊草地，在優美的流水聲中，在鳥語花香中一起留影拍照，不只是把你永遠留在相冊里，而是永遠把你留在我們的生活中；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們還會一起歡歡喜喜地過節，一起討論寫作，一起回憶小村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會把每一天當做盛大的節日，盡情地享受著有你的快樂。
可是我們失去了你，在一個瞬間。想不到只一瞬一個巨大的失去就得以完成。從來沒有設想過，不曾設想。我一直奇怪那晚馬路邊上的格桑花為啥開得那么凄迷，它們簇擁在一起，在初秋的夜風中搖曳，昏黃的路燈照在它們蒼白的臉上，像失卻血色的病容。我更奇怪那個午夜的雨為何下得那么大？雨點那么粗暴那么密集，路上積滿了水，草坪里的草全都頹廢地倒在地上，門前的山丁子樹都垂頭喪氣的。不記得誰說過，風和雨都與生命有關，可我竟然沒有聯想到你，這真是一種奇怪的無知。
好長的日子，《你的樣子》《鴻雁》《送別》《相見時難別亦難》《真的好想你》 總在耳際縈繞。在那些旋律和歌聲里，我總是在淚眼朦朧中看見你。
每次吃泡菜都會想起你腌制的泡菜的酸辣脆，更多的是想起你教我制作泡菜的過程。但所有的回憶中，最讓我心痛和遺憾的是你上中學的第一個冬天，那天黃昏，你頂著雪騎車從小鎮中學回到家，還沒抖落掉身上的雪，我把你喊進我的臥室，拿出一副處女作———剛剛織好的有五根手指的毛手套讓你戴上試試。我沒想到，接過手套的那一刻你滿臉的驚喜，當我告訴你是給男朋友織的時，你的目光瞬間就黯淡了。很后悔當初的不成熟，不懂得手足情更長你更需要我呵護，為什么不把手套送給你？或者再給你也織一副呢？而今，我能買到或織出世間最溫暖最漂亮的手套，可你再也不需要了。
再多的回憶都只是惘然，你走了，而我們卻留了下來。我們共同度過的歲月，是永久凝固了，沒有誰有力量使它繼續延續。我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我曾被你日夜牽掛和呵護過，這就是一切。我知道今生我不能再指望比這更好的歲月了。
河邊的柳枝又紅潤了，轉眼春天又要來臨，可我的世界還停留在冬季。雖然日子是照樣地匆忙，驀然回首，已是不堪歷數的歲月。 □呂莫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