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人們最喜歡的季節。盼春、探春、賞春、吃春、憶春……春天似乎有說不盡的話題、道不完的情愫。
盼春最強烈。沒有人能比大興安嶺人更盼望春天的到來。許是大興安嶺的冬季過于漫長，春天總顯得姍姍來遲。立春過后，人們就開始數著日子盼春天。老話說，“打春別喜歡，還有四十天。”意思是過了立春，還有一個多月，春天才會真正來臨。但誰愿意等那么久呢？一見到大街上的冰雪開始融化，房檐上滴答滴答落下水滴，年輕人就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穿上春衣了。是啊，差不多7個月縮手縮腳的日子，再暖和的屋子也待膩了，再美麗的冬衣也穿膩了。老的少的，渾身積攢的能量一起身就要“溢”出來，巴不得能出門去“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就連鄰居家不大會說話的小外孫，只要天氣暖和，抱出去一兩次，就再不肯在屋里呆著了。
探春最驚喜。一進三月，春天就怯手怯腳地露頭張望。大興安嶺的山遠望蒼茫，黯然不動，但只要移步其中，就能發現絲絲春意。冰河堅硬的外表下，藏著一顆不安分的心，冰紋逐漸多起來，說不定哪一刻，“嘭”的一聲就裂開了口子。
“春江水暖鴨先知”。綠頭鴨、秋沙鴨、赤麻鴨以及天鵝等候鳥，仿佛就藏在山那邊，一聽到冰河的召喚，就飛回來，嬉戲在新裂開的冰面上，時而理翅纏綿，蕩起春天的波光。時而低空盤旋，“呱兒、呱兒”的叫聲把北方的大地徹底從冬眠中叫醒。云杉、樟子松褪去冬日疲憊，越發綠的清新可人。白樺樹的枝桿似乎被春雪清洗了一般，白的耀眼。河邊、甸子上的紅柳更是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地紅了梢頭，爭先恐后地彰顯自己的獨特，為興安大地畫上了春天的輪廓。毛毛狗俏皮地頂破包裹的緊緊實實的春衣，春風一刮，就從毛茸茸的花蕾中，伸出先粉嫩繼而鵝黃的花蕊。杜鵑的花骨朵也都漫山遍野醞釀好了，只等一聲召喚就從南到北地染紅山崗。還有各種不知名的小花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天一個樣地開。那些盼春的人們只一抬抬腳就嗅到了春天的氣息。
賞春最愜意。朋友圈里總有手勤腳勤眼勤的人，任何一點變化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把春天的“蛛絲馬跡”全部截屏，看得人心里癢癢的，恨不得趕緊出門。
隨便走入一處山崗或河邊、草甸，撫摸樹木的枝條，感受春天的柔軟。“草色遙看近卻無”，地上的小草早忘了寒冷，拼命地伸出頭來，張望這個全新的世界。“吹面不寒楊柳風”。風吹在臉上暖洋洋、甜絲絲的。呼吸田野里新鮮的空氣，聞著草木萌發的馨香和帶著水氣的泥土味道，只在田野里、山坡上走上幾分鐘，就感到神清氣爽，舒爽愜意。暴烈的冬季抵不過春風的溫柔，人世的萬般嘈雜終將散去，心中的萬般煩惱亦如春天的冰雪，滲入泥土，隨波遠足。就像今年春天在全世界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終將被人類征服，落下帷幕。“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里，我們盡可以去夢想、去開始、去實現，去敞開心扉，重“新”出發。
“吃”春最有味。春天是有滋味的。對春天的回味不能讓舌尖缺席。田野里，只要雪融進土地，小草發芽，就總能找到婆婆丁的身影。常憶起小時候，和小伙伴到田野挖婆婆丁。見著綠色就看一看，生怕落下哪棵。但那時候對苦味太敏感，也不知道它是春天去火的良蔬，只管挖回來，卻一口也吃不得。只是感嘆，為什么被我們挖“盡”的婆婆丁，下次去又那么多、那么大了？可見大自然總能“創造”驚喜，給人無限的饋贈和恩賜。想當年，林區物資匱乏，一冬天與土豆、凍菜為伴，這早春的野菜無異于“玉盤”中的“珍饈”。婆婆丁、柳蒿芽、四葉菜、燕尾菜……真為那個年代破解了餐桌上的窘境。即使現在，山野菜仍未遜色。涼拌、燉食、炸丸子、涮火鍋……不但吃著各有風味，食療藥用價值更是家蔬無可比擬。不但飛入尋常百姓家，更是招待貴賓的招牌菜。我家的冰箱里，有一半是各種山野菜，從這個春季吃到下一個春季。各種野菜或苦或甘，純正香鮮，“凍”住了的春天，氤氳著整個四季。
憶春最動情。春天總能給人留下美好的記憶。和同伴的每一次出游，和家人的每一次壟耕，每一個落雪的清晨，每一次西山腳下的醉美夕陽都深深刻印在腦海中。緊跟春天的腳步，與春天同行，對每一株破土而出的小草，投去驚喜的目光。對剛露出地面就有孱弱紫色花蕊的白頭翁送去愛憐。癡迷每一片杜鵑花的清香，更喜歡落葉松嫩綠的葉芽。所有的萌發、所有的開始都生機盎然，春天的蓬勃，春天的活力帶來的是一年的激情和前進的動力。
春天也給人留下遺憾。不知不覺，滿山遍野都是綠了。影友們總說，冰河還沒有拍透，紅毛柳卻開花了。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杜鵑花最美的花期。在他們眼里，如果沒跟上春天的腳步，哪怕是落下一個美的瞬間，就覺遺憾。好采野菜的我也是如此，前一年沒撈著采的苦力芽，第二年上山，只見葉子不見芽，簡直誤了一年的光景。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么想……”帶著些許的遺憾，帶著對未來的向往，珍惜每一個當下，珍愛每一次遇見，珍重每一次收獲，再把春來盼！
□何康紅
劉雪婷
202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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