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又是新的一年。不論世事如何變化,時間的腳步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一秒。
女兒在微信里驕傲地曬他老公獲得自治區勞模的照片。看了心里不僅感慨,這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不知不覺三十多年過去了,我們的下一代也成了勞動模范。
女婿是一個國企單位搞技術的,為公司科技開發創新做出了很大貢獻,連續幾年榮獲總公司勞模,榮譽證書一大摞,2020年被評為自治區勞模也是實至名歸。
看著照片上那年輕充滿陽光被大紅穗帶映得意氣風發的笑臉,往事不僅涌上心頭。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到距林業局六十多公里的一個林場參加工作之時,進軍四個現代化的號角剛剛吹響,祖國各地基本建設一片熱火朝天。木材需求量巨大。木材采伐任務很重,無數林業工人為了支援祖國建設,起早貪晚夜以繼日的戰斗在采伐第一線。
每年朔風漫卷千里冰封的冬季,是大興安嶺林區采伐工作的黃金期。
零下三四十度的時候,茫茫大興安嶺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名副其實的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天寒地凍,林海深處夏季里粗略鋪就的土路上,被積雪覆蓋著,幾十噸重的運材車在上面跑幾遭,土路就壓得如同鏡子面一般光滑平坦。
高大粗壯的松樹樺樹被凍的吱吱作響,沒有了春夏秋時的韌勁,伴隨著一聲聲順山倒的號子,在油鋸手的注目禮中不甘的轟然倒下。那些拿著大斧子打枝丫的工人們如砍瓜剁菜般打掉凍的酥脆的枝丫。當整根原條被怒吼的五零拖拉機從山場背到楞場,再由大吊車吊到斯康尼亞上運到貯木場造成四米或者六米的段子,裝上火車奔向祖國各地時,這些大樹們徹底離開生養它的林海,去實現它們無可替代的生命價值。
那個時候每年元旦都要搞生產任務開門紅。所以十二月份在完成了一年采伐任務的時候每個單位的工作并不輕松。大家都卯足了勁,個人和個人比,班組和班組比,工隊和工隊比,林場和林場比。誰采伐的數量多,誰就會在年底被評為勞動模范。在那個榮譽高于一切的年代,當上勞動模范,帶上大紅花,再得個筆記本什么的,那是無上的榮耀,也是新一年更加努力工作的動力。
那個時候林場勞模大多頒發給采伐能手、汽車駕駛員等一線工作的同志。那一年我在小工隊做檢尺員,每當五零拖拉機的轟鳴聲響起,我和另外兩個女孩一起先后沖出帳篷,兩個量數一個記賬。我們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大羊皮襖里。穿著二斤棉花做的大棉褲,腳上穿著棉烏拉,棉烏拉里面是氈襪,氈襪里面是自己織的毛襪子,毛襪子里面是線襪子……即使穿這么多,幾根原條檢尺完畢也被凍的手腳如貓咬一般。但是我們的檢尺工作從沒有出過錯。每天晚上六點多下班吃過晚飯后,在昏黃的白熾燈下攏完賬已是八九點鐘。
那一年元旦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們的班組被評為先進班組,我們三人被評為勞模。元旦晚會上,林場老書記親自給我們頒發了獎品。那個有點褪色的粉色塑料皮筆記本現在還驕傲的立在我的書架上。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退休好幾年了。2015年內蒙古大興安嶺全面停止天然林商業性采伐,林場的采伐工作也轉向了育林護林,現在的冬天山林里除了鳥鳴已經聽不到機械的轟鳴聲和順山倒的號子聲了,興安林海在安靜的休養生息。
每到年底,我都會想起那個難忘的元旦。遺憾的是那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相機,否則我們三個女孩照張照片,一定會很好看吧?
□李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