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安嶺南麓。
身下白色坐騎揚開四蹄，馬鬃在飛揚，魏雷的心也在飛揚。魏雷今天走馬上任，當上了護林員。騎上駿馬，巡視林海，與森林、動物為友，這是他從小的夢想。他的父親曾是一名護林員，這匹名謂“林中飛”的白馬就是父親騎有十幾年的坐騎。“林中飛”一路飛奔，載著魏雷來到當地最高峰摩天嶺。腳下的大興安嶺就是一片綠色的海，雄渾、壯闊。道道山脊就是一層層波浪，律動著漫向遠方。魏雷張開雙臂迎接大興安嶺夏季清爽的風，擁抱這清新可人的綠。魏雷心在顫動，雙目放射著興奮的光芒。
“我不愿意你當護林員，當護林員在深山老林里過孤單的生活有啥子出息。你再繼續(xù)考事業(yè)編，考上事業(yè)編坐辦公室，既輕松又體面，多好！”魏雷耳畔鬼使神差又出現(xiàn)前女朋友琳琳的重復成千上萬遍的話語。當初礙于情面，魏雷參加了一次事業(yè)編考試。魏雷個人文化素質不差，雖然裸考，文化課考試也取得很好成績，入圍面試。魏雷面試發(fā)揮很好，但還是以一分之差落榜。林業(yè)局招聘護林員，魏雷第一個報名。面對琳琳的發(fā)飆，魏雷回答得很響亮：“當護林員有什么不好？呼吸新鮮空氣，看四季美景，為祖國生態(tài)建設貢獻青春！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嘛。”琳琳下了最后通牒：“不考事業(yè)編，當護林員，我就和你土豆子搬家———徹底拜拜！”魏雷向琳琳吹起口哨，吹的是南斯拉夫歌曲《啊，朋友再見》。琳琳一下子撲到床上號啕大哭。魏雷吹口哨在整個大興安嶺也算是一絕，似笛聲，似嗩吶聲。他用口哨還能學多種動物的叫聲，婉轉優(yōu)美，如詩悅耳。魏雷以第一名成績被錄取為林業(yè)局護林員，發(fā)榜當天琳琳宣布和魏雷分手。后來聽說琳琳和一個叫盧大斌的年輕人好上了。盧大斌是做個體生意的，業(yè)余時間搞動物養(yǎng)殖，主要養(yǎng)鹿，發(fā)了大財。
人各有志，魏雷就是想當一輩子護林員。一次聚會中，魏雷在朋友面前字正腔圓、抑揚頓挫地進行了理想宣言：“人生一世幾十年，我不愿做金錢、地位的奴隸，不愿點頭哈腰討人喜歡。追求精神輕松和實現(xiàn)人生價值是我的理想所在。當護林員在山林間徜徉，靈魂在暢游；當護林員能夠為國家生態(tài)建設做貢獻，青春、生命也會精彩！”朋友們給予熱烈的掌聲。在森林公安局當警察的薛云飛感動得眼含熱淚。
魏雷的防護責任區(qū)域是整個摩天嶺和摩天嶺山腳下名謂“杜鵑湖”的廣闊水域。摩天嶺生長著成片的樟子松，林濤激蕩，郁郁蔥蔥。杜鵑湖碧波蕩漾，野草叢生，各色鮮花盛開，遠遠望去，猶如一面律動的綢緞。湖中水畔有成群的天鵝、野鴨。當魏雷騎著坐騎“林中飛”第一次走到杜鵑湖邊時，驚起幾十只野鴨在水畔上下翻飛。西方的天空醉心湛藍，也有幾朵白云在漫步，夕輝在野鴨翅膀上跳躍，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湖上煙景好，鳥飛云自還。”魏雷隨口朗誦一句唐詩。“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悄然立在魏雷身后的薛云飛隨口朗誦一句李白的詩。兩人相視大笑，驚飛更多的天鵝向天空勁飛。二位都覺得此時不是在人間，而是在仙境。
琳琳為什么在同魏雷分手后就和盧大斌好上了？盧大斌上中學時就暗戀琳琳。盧大斌當時學習成績較差，不是盧大斌不聰明，他的心思都用在了調皮搗蛋和琳琳的身上。經常纏著琳琳表達愛意，但都被琳琳給拒絕了。長大成人后，盧大斌還是不死心。琳琳和魏雷處于熱戀之中時，盧大斌還是想方設法聯(lián)系琳琳。琳琳對盧大斌也充滿同情，并有幾分愧疚。琳琳和魏雷分手，盧大斌抓住機會，對琳琳發(fā)起猛攻。為了感動琳琳，寫了一封長長的情書，并在信箋上抹上唾液作為相思的淚痕。
距離產生美，面對盧大斌高高的個頭兒，明亮的雙目，文質彬彬的談話風格，琳琳對盧大斌也有好感；但當走進盧大斌生活時，琳琳漸漸發(fā)現(xiàn)盧大斌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盧大斌為了金錢不擇手段，他為了給群鹿開辟草場，竟然偷偷砍掉數十棵幼樹，還砍伐了十幾棵樺樹做鹿舍建筑材料。琳琳勸盧大斌不要這樣做，提醒他這是違法犯罪行為，法律是要嚴懲的。盧大斌脖子一揚，推推墨鏡，露出不屑的微笑。盧大斌說：“不就是砍幾棵樹嗎？有啥怕的？我會擺平的！”盧大斌砍樹行為被當時的護林員發(fā)現(xiàn)并報了警。公安局對盧大斌刑事拘留。
在摩天嶺，魏雷有兩個親密朋友，那就是兩只青春貌美的馬鹿，即“四不像”。每一次，魏雷端坐在“林中飛”背上，吹著口哨，模擬馬鹿的叫聲，兩只健美的馬鹿就會一路跳躍向魏雷奔來。馬鹿頭上高高的鹿角在閃光。馬鹿圍著魏雷轉，不時張開肥厚的毛茸茸的唇吻著魏雷的額頭。魏雷全身感到溫暖。魏雷此時又下意識想起琳琳。琳琳以前經常吻魏雷的額頭，魏雷渾身也感覺到暖暖的。魏雷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難以忘掉琳琳。
一天、兩天、三天……魏雷吹著口哨就是不見兩只馬鹿的身影。魏雷騎著“林中飛”，走遍整個摩天嶺、杜鵑湖，也沒有見到兩只馬鹿的身影。真是奇怪了，馬鹿哪里去了？黑熊吃了？魏雷知道摩天嶺有黑熊出沒，馬鹿有被吃的可能；但沒有發(fā)現(xiàn)馬鹿被吃后留下的骨頭和皮毛，總得有蛛絲馬跡呀。
坊間有傳言：“盧大斌的鹿場曾養(yǎng)過兩只馬鹿。”魏雷頂著星光來到此鹿場，沒有發(fā)現(xiàn)馬鹿。魏雷只好給薛云飛打電話，向森林公安局報警。公安局派薛云飛協(xié)助魏雷調查。
魏雷找到了琳琳。琳琳瘦多了，原本美麗陽光的青春容顏似乎有幾分憔悴，但看到魏雷，她的目光在閃亮。
“我相信你是一個誠實的人。你說盧大斌是不是偷走了馬鹿？”魏雷目光逼著琳琳的眼。
琳琳躲閃著魏雷的目光，低著頭。
“琳琳，你知道不知道，獵捕、販賣野生動物是犯法的，是會判刑的！”魏雷聲音在提高。
“是盧大斌把馬鹿賣掉了吧？賣向哪里？盧大斌弄傷了馬鹿吧？只要不弄死，我自費花錢醫(yī)治！”魏雷的聲音繼續(xù)升高。
琳琳更深地低著頭，沉默，雙肩在顫抖。
魏雷凝視著窗外，怒火心中燒。
沉默。
琳琳“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她啜泣地說：“那盧大斌伙同幾個弟兄，夜里上山捕獲了兩只馬鹿，要偷運出去，準備把它們賣掉，說可以賺錢。裝載馬鹿的車剛走出去半個小時。”
“云飛，趕緊追回馬鹿。我先騎馬翻過摩天嶺，抄近路攔截，還來得及！你和警察沿公路在后面追。”魏雷幾乎在喊。
魏雷甩門沖出屋去，一躍跨上“林中飛”，抽打著馬，向摩天嶺飛奔。
已是深夜11點左右，天上沒有月亮，天幕上遠近散落著幾顆黯淡的星星。黑黢黢的大山間不時傳出幾聲禽鳥的怪叫聲。時時吹來一陣陰冷的風，雖然是夏季，但風在夜里還是刮疼人的臉。魏雷抽打著“林中飛”，“林中飛”馱著魏雷似離弦的箭飛馳在摩天嶺的山路上。道路兩旁的樹木一閃而過，不時有飛龍被驚飛。經有10分鐘時間，幾對綠光跳躍著追隨過來，有動物發(fā)出瘆人的嚎叫聲。是狼！三只狼！“林中飛”一聲尖銳嘶叫，鬃毛豎了起來，前蹄立了起來，魏雷差點兒被掀下馬背。三只狼圍住了“林中飛”，怎么辦？“用火，狼就怕火光！”魏雷腦際跳出老父親的話來。魏雷掏出備用的打火機，掏出紙片，瞬間點燃。狼退步，轉身欲逃。“林中飛”一個飛躍，沖出包圍圈。魏雷很快翻過了摩天嶺，通向山外的公路依稀顯現(xiàn)，遠處一輛卡車開著車燈爬了過來。魏雷猛抽“林中飛”，“林中飛”電掣般狂奔，瞬間立在了公路正中央。
能望見，兩只馬鹿就在汽車車廂里。魏雷吹起模擬馬鹿鳴叫的口哨，兩只馬鹿鳴叫著回應。汽車停下了，盧大斌跳下車來。
“兄弟，這么晚了，你這是干啥？為啥跟我過不去？”盧大斌聲音在顫抖。
“我是護林員，保護野生動物是我的本分！”魏雷聲音像炸雷。
“你裝不知道就行了。你不說，誰能知道摩天嶺少了兩只‘四不像’？”
“想運走‘馬鹿’，除非車從我身上軋過去！”
“錢！錢是好東西。賣‘四不像’的錢咱倆一人一半。”
“做夢！要圖錢，我就不這樣了！”
遠處傳來警笛鳴叫聲。盧大斌向魏雷撲了過來。魏雷避開他，一個箭步跳上駕駛室，趁司機瞠目間拔出汽車鑰匙。魏雷邁開大步，瞬間狂奔到河邊，把鑰匙甩進河里。盧大斌和魏雷在河邊扭打、翻滾。
薛云飛帶領刑警隊的民警圍了上來。魏雷胳膊受了傷，流了不少血。
盧大斌歸案后想，利用人脈關系逃脫罪責。但他失算了。法律給予盧大斌嚴厲的懲處，被判了刑。
林業(yè)局表揚魏雷忠于職守，保護野生動物，保護生態(tài)安全的行為。給他發(fā)了獎金、獎章。魏雷的形象還出現(xiàn)在電視新聞節(jié)目中。
如今，在摩天嶺、杜鵑湖邊經常出現(xiàn)這樣溫馨的一幕：英俊瀟灑的魏雷、清麗俊美的琳琳一前一后同騎坐騎“林中飛”，雄赳赳的兩只馬鹿緊緊隨同。他們共同行走在山路上、湖水邊。魏雷的優(yōu)美的口哨聲、琳琳甜美的歌聲與飛鳥的鳴叫聲相互應和，在山間飄蕩……（吳士永）
劉雪婷
2022-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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