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末,我在鳥市上買回一對虎皮鸚鵡。飼養過程中,我與小鳥日漸熟悉而成了好朋友。
晨起,我為其清掃居所。它倆從夢中醒來,梳理完畢,便會旁無顧忌地唱上一段婉轉的小曲給我們。退休無事,長期觀察琢磨,一點點弄清了小鳥的生活習性,也仿佛聽懂了一些它們的語言,情趣尤濃,關系就更加密切了。
我也開始忙碌起來,整日供其吃喝,打掃衛生,甚至累得滿頭流汗,腰酸背痛。心想:這買鳥養鳥誰為誰呢?一時難以說清。忽又想起我前些年養金魚時隨口吟出的兩句小詩來———“由于美,你成了我的囚徒;出于愛,我當了你的奴仆。”念給小鳥聽聽,它們先是沉默,繼而“嚶嚶”!我想,小鳥也許聽懂了我的意思,在評說“冤枉和活該”吧!可天下又有多少如此荒唐的事實存在著呢?
大約一周時光,雌鳥躲藏在巢中很少出來活動。一日,乘其不備,我偷偷打開巢室一角窺視,只見帶有花點兒的5個鳥卵散堆在那里,真是喜出望外,自譽功夫不負有心人哪!又是半個多月,雌鳥獨自長居巢內,雄鳥一邊忙著啄食蓄水,一邊急切地出入巢穴……這一靜一動在做什么呢?盡管似乎不言而喻了,如蟋蟀般小小唧唧聲終又引我二次打開巢室一角探個究竟———兩只小生命在父母的精心呵護下誕生了!
長時間的交往相處,真的有些難舍難分了。可當我走進曠野,所見所聞“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的詩句在我的腦海、我的眼前活靈活現,歸來再見家里的小鳥在籠中想急切飛離之情景,卻深感內疚,良心發現起碼太自私了!于是,我又產生了放生的念頭。試著打開籠門,小鳥們先是東張西望,接著便一個個地飛出來,滿屋子轉了一圈兒,落腳在高處的電燈線上……過了一會兒,我又犯起琢磨來———倘若真的敞開窗戶,放它們出去,它們能夠飛回遙遠的南方嗎?時值寒冬,北國冰天雪地,它們定會葬身于饑寒交迫之中的呀!我怎忍心,可憐的小鳥呦!于是,我又將其一個個抓在手里,又把它們放入籠中,添水加食,看著可愛的小乖乖們,我笑了。“你們也離不開我了吧?”我問道。小鳥們搖著頭,嚶嚶著。我想,它們不是沒聽懂我的話,可回答的竟是“無奈”二字吧!是的。此刻讓我聯想到世間靠以優越條件圏養的手法而退化了多少美麗活脫的生命天性哦!我感嘆著。
小鳥的嚶嚶,又使我想起一首古詩: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
這里,我不想在詩的原意與后來“喬遷”一詞的借用意上多花筆墨。無論如何,我還是贊同我的小鳥的回答———無奈呦,無奈!試想,那原有的自然生活環境慘遭破壞,隨之而生發出的扣人心弦的“嚶嚶”之聲,不是哀鳴會是什么呢!(王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