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來到辦公室,拿起水杯準備沏茶時,同事走過來打開一罐桑葚干,讓我放幾粒泡水喝,說是有延緩衰老滋陰補血之功效。看到玻璃杯里桑葚把水浸染成殷紅色,腦際里突然浮現出那兩株桑樹來。
記得讀小學的時候,在去學校的路上,經過一家趙姓的農戶,他家院墻是用片石與黏土壘砌的,北面的石墻有些破損,缺口處長有兩株碗口粗的桑樹,枝繁葉茂,綠油油的構成一道屏障,非常的好看。趙姓的戶主說,桑葉能養蠶,還能制茶。當時的我覺得神奇而有趣兒。但即沒見過蠶吃桑葉做繭成蛹,也沒喝過桑葉泡制的茶,當時還在桑葉里仔細尋找蠶兒,后來覺得很好笑。不過在夏季里還能找到幾顆殷紅的桑葚果吃,只因頑童多,果實一熟就被洗劫一空,那家趙姓農戶卻從來沒有責怪過我們這些偷食的孩子們。
讀中學時,我家已從遼寧搬遷至內蒙古大興安嶺林區,而我居住的地方背靠綽爾河,河套平坦且縱橫交錯,生長著茂密的樹木,除楊樹、河柳外,山丁子、稠李子樹也很多。春天一到,楊柳翠綠,稠李子、山丁子花兒競相開放,整個河套谷地春意盎然,鳥語花香。
夏日炎炎。每到周末,我們這些半大小子因暑熱難熬,就結伴去綽爾河游戲,什么狗刨、蛙泳、踩水樣樣操練,個個玩得不亦樂乎。
一次戲水之后在返回的路上,我們幾個意外發現了隱藏在山丁樹中的兩株野桑樹,樹高也就3米左右,粉里透黑的桑葚果綴滿枝頭,鮮艷的果實被我們的目光捕獲,一聲驚呼跑到樹下急忙伸手采摘桑葚果往嘴里塞,酸甜果汁頓時從舌苔蔓延喉嚨,直入肚腹。果實瑪瑙紅般的半熟,酸澀,寶石黑般的熟透,甘甜。我們幾個吃得滿嘴流汁,嘴巴像是涂抹了口紅,實在夸張好笑。從那以后,每年野桑樹果實成熟的時候,我都會刻意地去尋訪這兩株桑樹,也對周邊進行了仔細搜尋,方圓幾華里之內再沒有發現其它生長的桑樹,更覺得這兩株桑樹的珍貴難得。
從這以后,每年桑樹果實成熟的時候,我們幾個小伙子就找到它,大塊朵頤,美美地品嘗一番。后來入學高中,大家走著走著就走散了,各奔前程,我們幾個再未能聚到一起談天說地,也沒有聚到一起去那兩株桑樹下采摘桑葚果吃。一種淡淡的憂傷從心底蔓延開來。
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這兩株野桑樹。一次冬季回家,我獨自一人走進河套,幾經苦尋終于找到了那兩株桑樹,只見樹干已有碗口粗了,比小時候趙姓家的桑樹還要高大健壯。慶幸桑樹完好沒被人砍掉當燒柴,心里頓時明白了這是人們生態保護意識的不斷增強,林區對天然林進行保護的結果。留住了青山綠水,也就留住了游子對故鄉的思念,這就是纏綿脈脈的鄉愁。
如今,桑樹更加彰顯出它的生態價值和經濟價值,給有著極其豐富的野生漿果資源的大興安嶺林區一個啟示———小漿果促成大產業。
辦公桌上,玻璃杯里的桑葚果在水的滲透下顆粒飽滿,濃濃的清香味從杯口散發出來。等不遠的時日,我想再一次去看望那兩株桑樹,做一個久違的擁抱!(包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