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我難忘林區的冬天,
滿山滿嶺銀裝素裹可真耀眼。
冰雪封蓋住凍裂的大地,
晨霧籠罩溝塘妙曼升白煙。
隆冬是采伐的黃金季節,
駕駛拖拉機早早上山。
開門出去寒風像刀子一樣割臉,
零下幾十度氣溫瞬間就變成圣誕老人,
只是紅纓帽不如狗皮帽保暖。
緊緊腰中的草繩向機庫急行,
屋頂上的鳥雀笑我步滑蹣跚。
當時的機庫就是一頂破舊的帳篷,
機庫門是板皮夾著粗糙的毛氈。
我拎著滿滿一桶熱水,
登上近一米高的保險杠,
舉過肩對準水箱注水口將水箱加滿。
別小看這簡單的動作,
沒有臂力當不了拖拉機駕駛員。
猛拉引繩讓機器加速飛旋,
剎那間,
馬達聲沖出帳篷帶著我的興奮飛躍遠山。
拖拉機是我聽話的伙伴,
就像騎士擺弄手中的韁繩我推拉著方向桿,
嘩嘩的履帶聲驚醒了雪巢中熟睡的飛龍,
撲翅翅山雞也跟著飛躥。
哎呦,
右腿烤得發熱,
左腿膝蓋猶寒。
選好位置停住車,
我站在拖拉機搭載板,
就像鏈球運動員,
舞動手中的捆木索,
捆木索便飛向我要捆的樹頭旁邊。
當手中的捆木索全部甩出去,
其實沒有經驗找不到捆木索入雪的地方。
這時我再用力拖著主繩,
在沒膝深的大雪中奮力跋涉,
用主繩把所有的捆木索串連。
這項工作說起來輕松簡單,
其實要費很大力氣多次周折往返。
山林里雖然零下二三十攝氏度,
但我早已汗水流淌吁吁氣喘。
我甩掉狗皮帽子,
滿頭的熱氣立即凝成了雪白的霧霜。
不過我從來不感冒,
從沒聽說過什么是“三高”什么是失眠。
我用白雪蹭掉帆布手套上的油污,
鉆進駕駛室啟動絞盤機,
把拴好的樹頭全部絞集到搭載板上,
集好的原條成散狀排列起來。
我欣賞著我的成果,
心中流淌出歡快的歌兒。
加大油門開足馬力,
拖拉機雄赳赳向山下奔去,
盤算著今天運多少立方米才能創高產。
春
我難忘林區的春天,
姍姍來遲卻將道路融化得泥濘不堪。
白天融化晚上封凍與殘冬打著拉鋸戰,
春雷震落了屋檐上的冰凌似碎玉濺落地面。
啊,山丁子開花了我想起了家鄉的梨花,
啊,稠李子開花了更加嬌艷,
團團粉白點綴在廣闊的田野,
不停地指指看看。
那時節,
記得駕駛拖拉機翻過局址西山,
松濤陣陣吟唱歷史的畫卷,
仔細聆聽似有拓跋氏遷徙時的呼喊。
驚嘆大自然的神奇我叩問興安,
驚嘆美麗的興安嶺我崇拜自然。
情不自禁在花海中徜徉,
哪管“草爬子”將褲腳衣衫沾滿。
也不怕什么森林腦炎。
記得有一年春天,
怎么也忘不掉撲滅山火之后,
喝一茶缸小米粥那個舒坦。
啃一口卜留克咸菜疙瘩,
那個可口那個滿足難以言傳。
身在林海深愛綠色,
青山常在永續利用是我的期盼。
夏
我難忘林區的夏天,
陽光下一朵云彩就能落一陣雨點。
盡管脫掉厚褲穿單褲就那么十幾天,
盡管中午姑娘們才能穿幾小時的花裙衫,
可三伏天也能聽知了合唱,
我猜想它們也有它們的“小征澤爾”指揮,
否則怎會那么整齊那么時高時低時快時緩。
短暫的夏天讓人流連。
曾記得,
小河流水潺潺細鱗魚苗成群成團,
水面上綠頭野鴨此起彼伏互相追逐,
五彩鴛鴦悠閑撥波吻頸交談。
忽見林莽間絲帶繞纏,
那是工隊伙房飄出開餐的炊煙。
戴著手套端著玉米餅豆芽湯,
雙層線手套也防不住瞎蠓的刁鉆。
秋
我難忘林區的秋天,
天空真高真遠清澈蔚藍,
云彩真美真白變幻舒卷。
就像牧民轉場放牧,
工隊搬家做準備作業習慣而自然。
搭宿舍、搭伙房、搭車庫……
建裝車場、立架桿、修簡易公路……
根據工作量可精確掌握各種材料消耗,
這就是小工隊的算、管、干。
看一眼帳篷頂上飄出的輕煙,
就知帳篷里的溫度和燒爐工的勤懶,
這就是小工隊的細、實、嚴。
忙碌中篤柿熟了,
晶瑩純蘭還掛著白霜惹人流涎。
不要斯文,
捧起來大口吞吃吧,
解饞解渴沒有一點兒污染。
如今加工成藍莓飲料,
我相信勝過所有飲料礦泉。
路旁摘一串“托盤”放在口中,
方知世界上無論什么水果也無此清純甘甜。
遇見一株蘑菇就會找到一大圈,
小雞燉蘑菇加粉條能多吃兩碗高粱米飯。
至今想起還是滿口生津不禁嘴饞。
秋天,
蒼鷹在天際盤旋斜眄著草叢樹冠,
松鼠背著大尾巴忙碌地咀嚼松果,
雪兔靈動機警跳躍騰閃,
黑熊為保護領地搖搖擺擺例行巡山。
和諧大自然適者生存因時而序,
植物鏈、生物鏈,萬物爭繁。
忽一夜金風吹來樹葉凋落,
秋去冬來飄飄灑灑又一場大雪覆蓋群山。
難忘林區過去的歲月,
祝愿林區今天科學發展前景燦爛。
(楊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