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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容頡
2017-10-20
4022余 嘉
上個月末，晚歸，走過小區(qū)里燈光昏暗的一段時，感覺有清明的月色，仰頭一看，果然，是即將圓滿的上弦月。
于是一個晚上就心心念念。等到十一點(diǎn)，四周住戶密密的燈光漸次熄滅，我也終于可以赴我一個人的約。
窗簾一拉開，那輪明月正靜靜站在那里，用他長長的月輝，向我發(fā)出無聲的問候，我竟覺得，他就是等待我多年的那個老友啊！那個長身玉立、遺世獨(dú)立、卓然特立的，明亮的、孤獨(dú)的、寂靜的……李榮浩說，老友，你要明白，孤獨(dú)是個節(jié)拍；還說，不談情說愛，也要盡量精彩。我和月亮對視，風(fēng)不行，人初靜，萬籟俱寂中，我聽到自己孤獨(dú)的心跳，也如同不斷咚咚地敲響著的精彩的節(jié)拍。
我覺得快活起來，于是耍賴一樣的往床上一躺，側(cè)身想要睡去，終究又覺得是辜負(fù)，就又睜眼。月輝和日光完全不一樣，它柔弱而溫和，從窗外投射進(jìn)來，在床上照出一塊斜斜的清朗光影，照不到的地方，卻仍然保持著固有暗影——你不接受，我便不打擾。仿佛是有形的、實(shí)質(zhì)的、可觸的存在一樣，像香濃的米湯，或者是醇厚的米酒。
我試著將手心朝上，浸到月輝中去，覺得不過癮，又把一只腳也浸了進(jìn)去，整個人扭成很別扭的姿勢，一夜到天亮。
感謝這幾天的烈日當(dāng)頭，接下來的每一個深夜，我都在月輝中度過。那斜斜的月影，就是夏日里令心靈清涼的力量，我有時在里面靜臥，有時則翻來翻去，想象自己是在中流擊水，要浪遏飛舟，更多時候，則翻開手心腳心，妄圖像修練的妖精一樣，能吸收月華，得悟大道。
但是，前天晚上，我照常拉開窗簾，月亮他沒有來，被厚厚的云層阻隔在外。昨天晚上，同樣爽約了。
今天已是農(nóng)歷23，晦日將至。我以為我會看著月亮越升越晚，就當(dāng)做是目送他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可是，他的背影還沒到淡去的時候，就被遮住不見。突然的來，突然的消失。
就像有些朋友，聊著聊著，沒有道別就突然無聲息了；就像有些歌，唱著唱著，莫名其妙就想不起歌詞了；就像有些書，看著看著，就忘記了當(dāng)初要讀他時的心情。于是人散了，音稀了，書也放下了，你以為會有一個完成的過程，想要有個告別的儀式，可是大多數(shù)事情，最終都是不了了之了。
圓滿的事情，自然會有喜劇去傳唱，不圓滿的，只能訴諸自己的回憶，于是人人都有大把的回憶。回憶的多了，就成了文字。
所以，有人說，月亮是中國人的情感密碼。我在其中暢游的月色，也是古人漫步于庭時的好友。當(dāng)我回憶起那片清朗時，“biu”的一下，仿佛就掉進(jìn)了古人的心海里，游得忘記了前塵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