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康紅
快過年了，家家戶戶又開始買春聯，商店里、市場里到處都是紅彤彤、金燦燦的春聯，好看又喜慶。可在我小的時候，過年時要想淘得一副好春聯實屬不易，因為那時候家家戶戶貼的春聯都不是買現成的，而是手寫的。
我小時候住的林場只有幾十戶人家，首先林場里識字的人就少，又識字又寫得了毛筆字的，就更屈指可數了。幸好林場學校有兩位老教師能寫得一手好毛筆字，才把林場每家每戶寫春聯的任務包攬下來，林場里的人也恭敬地稱他們為“老先生”。由于家家戶戶都去求“老先生”們寫春聯，所以要找他們寫春聯就得排號。
每年離過年還有四五天的時候，孩子們便拿著紅紙去找“老先生”們寫春聯。裁好紙后，“老先生”們便開始凝神靜氣地寫春聯，筆不離手一寫就是一整天，常常寫得腰酸臂痛，不到天黑不收手。為鄉親們寫春聯，是一件費時費力的活，一戶人家少則寫上四五副，多則十幾副，除了要寫門窗上貼的對聯、福字外，就連糧倉、豬圈、雞窩都要寫春聯或“福”字。我記得我家常求的人是程叔，程叔原來是林場的修理工，后來林場學校缺老師，通過簡單的考試，他就成了我們老師。
自從程叔能寫對聯后，我們覺得寫春聯變得方便多了。因為程叔是鄰居王叔的徒弟，有時候是我們拿著紙到他家去，大多時候是程叔到王叔家來寫。每年程叔過來寫春聯時，街坊鄰居們都會聚到王叔家，大人孩子們圍在桌旁，裁紙的裁紙，按紙的按紙，還有很多的觀眾。
這個說“你瞧瞧，這字寫得多漂亮！”那個贊“你看看這詞，說得多好！”家長們也不失時機地對孩子進行教育：“你們都學著點，將來也給家里寫春聯！”大家的夸贊讓程叔格外興奮，從始至終臉上一直掛著微笑。
寫春聯不但要手寫，更要心寫，得給大家想吉祥詞、祝福語。程叔是個活絡人，他寫春聯不愿意拘泥于老一套，也不愿意為各家寫“同款”，所以常常山水人情入聯，顯得格調不凡。但寫得多了，也難免搜腸刮肚。
記得有一次，程叔寫的春聯是“家家喜洋洋，戶戶樂哈哈。”但因為不小心，把最后一個“洋”字碰壞了，只好把最后一個字都去掉，變成了“家家喜洋，戶戶樂哈”，程叔覺得這樣也不錯，但是我拿回家后，咋讀咋覺得別扭。后來突發奇想，干脆把末尾字都去掉得啦！這樣就成了“家家喜、戶戶樂”！讀起來順溜多了。為此，我還得到了大哥的表揚。
年根臨近，只有家里寫好了春聯，大人們才算撂下一樁心事。等到過年那一天，各家各戶打好漿糊，往門上、窗戶上貼上紅彤彤的春聯，再破的屋子也煥發了光彩。放眼望去，一趟趟房、一整條街，家家戶戶的大門都貼上了春聯，林場一改往日陰暗晦澀的色調，被紅彤彤的春聯、福字裝扮得光鮮亮麗，一下子就有了過年的氣氛。
王琦
202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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