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又進入征兵季節,凡是曾經有過軍旅生活的人,恐怕最難忘的也就是那段新兵生活了。我已入伍20多年,每當回憶起自己的新兵生活就象發生在昨天。
那是1987年10月18日凌晨1時49分,剛從莫爾道嘎火車站出站臺,還來不及分辨東南西北的我們,被幾輛軍用卡車一路巔簸地拉到了額爾古納河畔一個太平鎮上的一座舊軍營。天飄著小雪,昏暗的燈光淡淡地瀉在銀光閃爍的雪地上,18位新兵班長和幾名新訓干部在我們新兵面前呼喊口令,變換隊形,分配新兵。班長們那機械的動作、震耳的報告詞以及威嚴的面孔,似乎把我們帶到了電影上臨戰狀態下的動員場,倍感緊張。
編完班,班長把我們領到生有火墻的屋子里,把行李放到并排鋪有六張大墊子的大通鋪上,把被子簡單疊了一下。班長又把我們領到了一個放有11張飯桌的大食堂里。奇怪的是食堂沒有凳子,一律站著就餐。第一頓飯是面條,吃飯不讓說話,只能聽到我們吃面條聲。當晚,班長主持召開了班務會,先是班長自我介紹,而后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張表格,要求按要素填寫。自此我知道了班長姓胡,叫胡成波,是1986年10月入伍,內蒙古阿榮旗人。他最后提高聲音講:“當軍人要注意點滴養成,少說話,多干活,一切都要聽我的。”說完就讓我們從砌在墻里面的爐臺上拿下一個盛有熱水的大黑水壺,每人摻少許熱水趕快洗漱,洗漱完剛上通鋪躺下,燈“閃”了一下,爾后自動慢慢熄滅,緊接著從一入營就聽到的似開拖拉機的“突突”聲便消失了。我很納悶,以為是自己累了造成的幻覺,后來才知道營房里是用發電機發電照明。
第二天一早,我們還沒有睡足,便被班長叫醒,看看表剛好六點整。他先是給我們做示范整理內務,同時發給我們每人一塊60厘米×10厘米的小板子叫內務板,用它在被子上壓痕打折,把被子橫疊三折,豎四折,折成兩半,每半高10公分,長、寬分別為45公分的豆腐塊,以后天天如此整理內務。
“從學生到軍人,需要有一個轉變的過程”。這句話是教導員在開訓動員時講的,也就是“這個轉變過程”,使我們這樣的年輕人由散漫變得嚴謹,逐步形成步調一致的整體。軍營里熄燈后不讓說話,這幾乎是一個不成文的制度。新兵連里也偶有一兩位習慣在睡后嘮上幾句的,被班長發現后毫不客氣地“訓”一頓。我就是在這種紀律約束下,衣食住行逐漸變得規范和統一起來。
訓練伊始,我們這些新兵著實受不了。首先是氣候適應不了,每天平均氣溫在零下40多度,10多分鐘如不搓一次鼻、臉,鼻尖和露出的臉部就會凍白;其次是在班長威嚴的目光下,實施嚴格正規的訓練,幾乎沒有一次偷懶的機會。尤其是練后倒,幾天下來,嗓子喊啞了(為減輕倒地時的疼痛,倒地時大聲喊“哈!”),屁股和后肩膀摔得疼痛難忍。可能是我從小失去母愛的緣故,我一點也未感覺到苦和累,相反感覺良好。嚴格的訓練既能鍛煉人的意志,也能提高人的素質。兩個月后,我們的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都有了明顯的提高。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學會了如何與戰友搞好團結。班長在班務會上經常講:“當兵離家都不容易,別人遇到的困難就是大家的困難,需要大家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親如兄弟般的戰友情……”到現在,我回味起班長的這番話,感到有些事就象發生在眼前。
新兵連的生活雖說苦點、累點,但吃飯是出奇的香。每天中午的大米飯,我們每人吃“戴帽”兩大碗。那時,平時中午都是四個菜,節假日會餐的時候增加到8個菜。早晨和晚上通常都是饅頭,較起勁來有的人一頓能吃16個饅頭,偶爾晚上吃一頓包子,常出現沒感覺到包子是啥滋味時,包子已被吃完。那時,我們這伙新兵似乎有一股用不完的力氣,從早忙到晚,閑時還要找一些類似幫廚、劈柈子、搞衛生之類的好人好事干一干,唯恐星期日晚間連隊點名時不表揚自己。
最難訓的課目恐怕就是射擊了。雖說我們在電視上也看過,但真正輪到自己時,該閉左眼時可能就閉上了右眼,該均勻呼吸時不由喘起了“大氣”,該扣板機時恰恰沒扣。第一次實彈射擊時,看到報靶顯示多數是“白板畫圈”——脫靶。
3個月的新兵生活轉眼就要結束了,臨近結業時,我們這批新兵總算等到了盼望已久的“三點紅”——頭頂國徽、領邊綴釘起兩面縮小凝固的紅旗,身著橄欖綠備感神氣,軍人的責任和自豪也如風般驟然襲來。面對鮮艷的“八一”軍旗,我們舉手立下了錚錚誓言,至此,我們才莊嚴而神圣地步入了真正軍人的行列。(梁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