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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雪婷
2019-04-22
2965 二鐵刑滿釋放回到林場。
灰蒙蒙的天空，靜靜的飄落著雪花。大地被厚厚積雪包裹起來，大山深處的林場素凈質(zhì)樸、莊重美麗。
二鐵，站在空蕩蕩的雪地上，肩上、頭發(fā)上落滿積雪。他仰望著天空，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淚水涌出雙眼，熱辣辣地淌在冰涼的臉上，與飄落的雪花觸碰瞬間融化成水，一股咸澀的液體流入嘴里。此時，二鐵的心情正如這液體般苦澀。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向遠處的家走去。他覺得是從整個漫長的人生道路上走來。過去的一切———悔恨、屈辱、苦難、歡樂隨著步履一幕幕在眼前閃現(xiàn)。
二鐵，在一個木板門前站定。他記得上次推開這扇門是在5年前，經(jīng)歷了5年風(fēng)雨的木門，顯得更破舊了。他強壓住怦怦心跳的節(jié)奏，用微微擅抖的手推開家門。
二鐵的父親是一位老實巴交的林場退休工人，就他一個兒子。75歲的老人每天眼巴巴盼著兒子早點回家。此時，父親一臉凝重對著窗子吧嗒吧嗒吸著旱煙。望見兒子回來了，滿眼滿臉的驚喜。他一雙松樹皮似的皺手顫抖著在兒子臉上摩挲著，一行辛酸淚穿過皺紋的溝壑流下來……
正在這時，派出所老李來了。
“二鐵回來了！我過來看看，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rdquo;老李說。
二鐵對著老李坐在炕沿上，游離的眼睛看著窗子。兩只手不知所措地在膝蓋上搓著，不停地挪動著身體。面對這個不速之客，二鐵渾身不自在。5年前，二鐵盜獵雪兔，是老李帶人抓捕了他，從此就是5年的鐵窗生涯！二鐵想恨老李，可是5年間又是老李在照顧父親，二鐵又恨不起來。
老李絮絮叨叨詢問家里的近況，叮囑二鐵父親按時吃降壓藥。望著老李真誠的目光，他感覺以前所有嫌隙頃刻間化為烏有。他重新接受了老李的情誼。
西斜的太陽，透過窗子把紅彤彤的余暉灑在二鐵家。二鐵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該扔的全部扔掉。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張開雙臂迎接新生活了。
咣當(dāng)！隨著門響，柱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來了。
哎呀！鐵子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想死哥們了！柱子握住二鐵的手喘著粗氣說。
“晚上去我家吃飯！”說著連拖帶拽把二鐵拽走了。
二鐵感覺心里挺暖和。他和柱子既是發(fā)小，還是同學(xué)。以他目前的狀況，柱子還能這樣熱情招待，二鐵覺得這哥們夠意思。
此時，柱子媳婦正在灶前忙碌著。小家收拾的很溫馨。一會兒功夫，桌子上就擺滿了各種菜肴。小哥倆推杯換盞，你一言我一語訴說各自5年來的生活。
“嘗嘗這個肉，純天然綠色的。”柱子熱情地夾了一塊放到二鐵碗里說。
“柱子，這是野豬肉？”這熟悉的肉質(zhì)引起了二鐵的疑慮。
“是，你放心吃吧。這是那天我去山里撿燒柴，看到山腰上有只死豬，撿回來的。”柱子說。
“噢！咱們可千萬不能再盜獵了。你看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二鐵說。
酒酣耳熱，柱子有點興奮。“鐵子，現(xiàn)在一個2年以上的狍子能賣3000元呢！偷偷弄幾個賣了，就能過個肥年。這幾年生態(tài)保護的好，狍子、野豬繁殖的可快了，山里的狍子經(jīng)常跑到公路上來溜達，野豬成群結(jié)隊到地邊刨食。隨便下幾個套，就能套上幾只狍子。就是不賣，也省得過年買肉了。”柱子面帶醉意，瞇縫著眼睛說。
二鐵默不做聲的聽著，若有所思的看著柱子。
這是絕美的森林。樹叢中一只黃色的草狐貍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窺視著他； 山丁子樹上成群的鳥兒在啄食干癟的野果，撲棱棱的飛起飛落，震落一樹積雪；遠處兩只狍子從他視線中飛快消失。此時，二鐵的心靈瞬間得到了凈化，心情像清爽的風(fēng)吹過林子那般快活。
“野生動物隨處可見，還真像柱子所說！”這天，二鐵獨自來到山里。
“是野豬？”遠處山坡上一個移動的黑點引起了他注意。
“盜獵的？”隨著距離拉近，二鐵看到那是一個人。
“是老李！”老李渾身糊滿了雪粉，帽沿上結(jié)著冰霜，臉凍得紅紫，手里拎著一捆獵套。
“二鐵，你跑山里散心來了？”老李笑呵呵的問，眼睛里流露出疑慮審視的神情。
二鐵眼神躲閃著，有點恐慌囁嚅的回答：“嗯呢!”
“你要沒什么事，跟我巡山去吧？”老李說著把手里的一捆獵套遞給二鐵。
二鐵默默地跟在老李后面。兩人在齊膝的深雪里吃力地向?qū)γ嫔狡伦呷ァＫ麄兒芸斓竭_目的地，山坡上，狍子密集的足跡分上山和下山兩條狀分布。
“這就是狍子的活動區(qū)域。快過年了，一些不法分子鋌而走險偷偷在這些地方下獵套，害了這些可愛的生靈，也害了他們自己。”老李有點氣憤，繼續(xù)說，“二鐵，咱們看仔細點，發(fā)現(xiàn)獵套都拆卸下來。”
老李的話像一道閃電劃過二鐵的心靈，使二鐵一下子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寒風(fēng)帶著細小的雪粒向二鐵臉上打來，像無數(shù)枚針刺一般疼。二鐵的思想像燒開的熱水鍋一樣，在激烈的翻滾著，讓他懊悔不已。
二鐵在心里十分感謝老李，要不是遇到老李，他不知還要做出多么愚蠢的事來。二鐵懊悔著，也想明白了。
從那天以后，大山深處的溝底山坡、連綿不絕的山路上又多一個清繳獵套的身影……
吳芙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