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是市醫(yī)院一名呼吸內(nèi)科的醫(yī)生,他家和中國大多數(shù)家庭一樣,上有老下有小。
今天下班有些晚,他和往常一樣回家,桌上留了飯菜。“涼了吧?我給你熱一下。”妻子胡蘭蘭從臥室出來。“沒事,不涼。”張勇低聲道。沉默,良久的沉默。時間如靜止了一般。少許,仿佛不想埋沒自己名字中的勇字,張勇抬起頭,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疫情形勢嚴峻,國家需要大量專業(yè)醫(yī)護人員赴武漢支援。”說到這里張勇停頓了一下,“我報名了。”他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什么時候出發(fā)?”胡蘭蘭好像早就知道似的,顯得異常冷靜。“一會兒就走。”張勇邊吃邊說。“那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吃完碗筷放那就行,我明早收拾。”胡蘭蘭轉身向臥室走去。“咱姑娘睡了嗎?”張勇輕聲問道。“睡了,這幾天一直嚷著要去游樂場。”胡蘭蘭頓了頓腳步。“等我回來再帶她去吧。”張勇低聲說。
胡蘭蘭是一名家庭主婦,她心里是不想讓張勇去武漢的。“咱媽最近關節(jié)炎又犯了,行動很不方便,家里的下水道堵了好多次了……”盡管她有無數(shù)個理由可以讓張勇留下,但是她沒有說。電視里,赴武漢人員整裝待發(fā),胡蘭蘭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張勇。“喜兒,快來看,你爸爸上電視了。”客廳傳來媽媽的呼喚。“我才不要看。”“女兒沒有來看電視,應該是在生她爸爸的氣吧?”胡蘭蘭心里念叨。
喜兒其實是一個乖巧的小女孩,過了年就十二歲了。和大多數(shù)同齡孩子一樣,每天無憂無慮。但是喜兒今天很不開心。爸爸明明上周答應她這個周末去游樂場玩,可媽媽告訴她,爸爸昨天夜里出差了。喜兒坐在書桌前,嘟著嘴看著桌上的作業(yè)本,上面有道寒假作文題: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個大壞蛋,說話不算話!”喜兒心里雖然這樣想,卻沒有寫下來。
這是張勇來到武漢的第八天,周圍都是忙碌的身影。“張醫(yī)生,不好了,五號病人病情突然惡化,呼吸困難!”一名護士焦急地呼叫。“快,準備呼吸機。查一下是否有空余ICU。”張勇立刻起身朝五號病房疾步而去。四周的燈光好像暗了,看著走廊轉角處的小女孩,越發(fā)覺得像自己的女兒,腳下的地面變的起起伏伏,轉眼間,張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張醫(yī)生,張醫(yī)生!快來人,張醫(yī)生暈過去了!”
今天是張勇出差的第十天,胡蘭蘭正在陪女兒看 《超人總動員》。“媽媽,爸爸干什么去了,怎么還不回來?”喜兒喃喃地問道。“喜兒乖,很多叔叔、阿姨生病了,爸爸去給他們治病,很快就回來了。”胡蘭蘭輕聲道。“媽媽,超人救人是英雄,那爸爸也救人,爸爸也是英雄嗎?”喜兒指著電視問道。“當然是,你爸爸就是英雄!”胡蘭蘭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地說。窗外下起了小雪,屋里亮著小臺燈,燈光下一個小女孩慢慢的在寫著什么,字跡略顯稚嫩卻十分工整:我的爸爸是個大英雄……
“張醫(yī)生,您終于醒了,嚇死我們了。”周圍的醫(yī)護人員紛紛說道。張勇朝周圍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休息室,“我怎么在這兒?”“您剛才在走廊暈過去了,肯定是太累了,各省支援的醫(yī)療隊都已陸續(xù)趕到,這些日子您辛苦了,您先好好休息,需要什么跟我說就行。”旁邊的小護士回應道。“我需要……我需要給家里打個電話。”張勇眼前浮現(xiàn)出妻子和女兒的身影。
五天前,胡蘭蘭給張勇打了十多個電話都是未應答,便將編輯好的短信息發(fā)給他:老公,你那邊情況怎么樣?這幾天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我想你一定是太忙了,我們都響應號召不出門了,喜兒每天很乖,我把咱媽接過來住了,下水道修好了。太忙就不用回信息了,家里一切都好,勿掛念。
十天前,市醫(yī)院會議室。王院長正在做支援疫區(qū)的動員工作。“這次疫情來的兇猛,武漢那邊醫(yī)護人員嚴重不足,國家號召各省市派一部分專業(yè)人員赴武漢支援。張勇,你是咱們院這方面的專家,你推薦幾個專業(yè)能力強的人赴武漢吧!”“王院長,我申請帶隊前往。”張勇應聲道。“這?你母親的身體現(xiàn)在不太好,你走了小蘭自己會不會太辛苦?”王院長為難地說。“王院長,請批準我去吧!我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入黨時宣誓過: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那不是口號,而是承諾和責任。”
□張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