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來,我在雅魯河游泳已10多個年頭了。
我的故鄉(xiāng)在山東膠東,少時投奔親屬來到大興安嶺環(huán)抱的呼倫貝爾扎蘭屯。源于千山萬嶺,扎蘭屯有河流近百條,穿過市區(qū)的雅魯河人稱母親河。
少時瞞著父母,我學(xué)會了游泳,泳姿也僅僅是“狗刨兒”。我自從來到大東北,從不下河游泳,皆因這里的水太涼,三伏天河水溫度也就10多度。10年前一個夏天,扎蘭屯出現(xiàn)了極端天氣,氣溫連續(xù)幾天接近零上40攝氏度。就是在那個夏天我開始下河游泳了,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
雅魯河發(fā)源于興安嶺嶺頂,在扎蘭屯區(qū)域流程百余公里,然后一路向南直奔嫩江再奔黑龍江。它曾經(jīng)是一條清水河。1957年罕見的大暴雨引發(fā)了特大洪水。據(jù)當年看護雅魯河堤壩的老人回憶,山洪滿槽的河水依然清澈,雙手捧起便可飲之。1961年作家老舍等人訪問扎蘭屯,感慨這里蘇杭般的風(fēng)光,寫下《辛丑夏訪扎蘭屯》。對清澈見底、粒粒卵石根根水草清晰可辨的雅魯河,老舍先生更是贊賞有加,把“水理水草,水草犁水”風(fēng)趣地譽為“少女秀發(fā)少男梳”。
后來的雅魯河水漸漸變得渾濁了。我就是在那個時段涉入雅魯河開始游泳。一個星期天,大水過后,天氣依然悶熱,人們依舊入水消暑。我也按捺不住下了水。不料,由于河水渾濁,看不清河道,上岸時遭遇了旋渦。我一次次試圖上岸,卻一次次又被黃水卷進旋渦。我感到了心力衰竭———生來第一次有了瀕死的感覺。就在我再一次艱難地沖向岸邊時,一只大手拽住了我。我得救了。
我感謝救命恩人,卻沒有痛定思痛止步雅魯河,依然照游不誤。
后來,雅魯河漸漸清澈了。雅魯河有了河長,河套內(nèi)所有違規(guī)建筑都拆除掉了。愛惜和保護河流成了扎蘭人的自覺行動。卻說雅魯河的泳人,自費添置了垃圾箱;駕車的泳者唯恐車輪碾壓林草,從不將車駛?cè)牒犹祝h遠停泊在河套之外。
藍天白云,綠水青山。在這里游泳是何等的愜意!我們的泳場名為“楊柳泉”,因其四周高楊垂柳、水底涌泉得名。來這里的泳者清一色男人,河中擊水,沙灘浴陽,泳者個個膚色黝黑、腱肉突兀,盡享清凌凌河水的恩施。就在前不久,我驚見一老兄操起牙具,舀河水刷牙。一問方知他是冬泳隊的。他告訴我,他們隊伍里有不少人用河水漱口刷牙,足見河水的潔凈。冬天即使氣溫降至零下30攝氏度,他們每天清早都要刨開夜里結(jié)下的冰層跳進水里游上一番,然后用冷水洗漱。
享受雅魯河快樂的不僅是人。野鴨子常常成群結(jié)隊暢游在楊柳泉。它們每年5月下旬來到這里,9月下旬飛向南方,恰巧吻合了我入水和輟水的時段。它們一點兒都不怕人,我們贈予它們食物,它們拍打著翅膀爭相搶用。在楊柳泉還見到一種動物,它體態(tài)酷似巨鼠,嘴巴貼著水面,優(yōu)哉游哉。有人說是水貂,有人說是水獺,最終也沒定奪。不必定奪了,反正與我們一樣,都是樂水的家伙!
雅魯河游泳10余載,我的泳技提升了。這些年里,一切一切都在發(fā)生著變化,扎蘭屯已被命名為國家旅游城市,以雅魯河為中心的秀水國家濕地公園也獲批準。看著雅魯秀水中歡愉的生靈,我總會想,10年時間最根本的變化,是“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已潤物細無聲地潛入了每個人的心里并扎下根,惠及著天地間的千生萬物。(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