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圓的月亮高懸在摩天嶺的上空，幾朵暗云在空中疾走，整個山嶺蕩漾著皎潔的月光。無邊的森林靜謐、清麗、柔美，如一幅水墨畫兒，如一首悠揚的歌兒。
嗷嗷……忽然一陣動物的叫聲傳來，聲音嗚咽，好像在哀哭。羅大林睡夢中猛地驚醒，諦聽片刻，一躍而起，披上衣服，走出屋子，尋找聲音的來源。
這是什么動物的叫聲？對！是雪狐貍！羅大林得出最終判斷。
對于雪狐，羅大林很熟悉，也很有好感。小的時候，他家的后山就有幾只雪狐。雪狐全身披著白白的、軟軟的絨毛，尖尖的耳朵靈巧地閃動，黑亮的眼睛閃爍著聰慧的光芒。雪狐經常出現在大林家的屋后，大林很喜歡它，經常喂它東西吃。時間長了，雪狐覺得大林不傷害自己，就放下了戒備心，只要大林在后山玩兒，雪狐就會圍轉在他的身邊，和他討吃的。后來，其中一只雪狐死了，羅大林非常心疼，還挖了一個深坑把雪狐掩埋了。去年，羅大林還帶著自己的兒子來到后山，回憶自己和雪狐在一起的快樂時光。他告訴孩子說：“一定要善待野生動物，不要傷害它，它們是人類的好朋友！”
羅大林是林業局摩天嶺防火瞭望站的一名瞭望員。摩天嶺瞭望站距離局址很遙遠，條件艱苦。羅大林不管這些，主動要求來這里工作。開始，妻子堅決不同意，羅大林就百般安慰，說：“再苦再難也要堅持。保護生態是林區的事情，也是國家的事情，自己是黨員，不應該講任何條件。”他又說，森林里的野獸不會把自己怎樣，當危險來臨時，他會迅速躲避；至于狍子、狐貍、駝鹿什么的，就更不用怕了，它們是我的老朋友了。妻子見勸不動，只好同意他的選擇。
那只哀哭的雪狐遭遇到了什么？等天亮了，一定要把這只狐貍找到。由于牽掛著雪狐，接近天亮時羅大林才睡著。一束晨陽的光芒透過窗欞暖暖地停留在羅大林雙目上，羅大林瞬間驚醒，腦際跳出要尋找雪狐的念頭，便疾步登上高高的瞭望塔。
此刻，正是大興安嶺的早晨。澄碧的藍天，熱烈的晨陽，無邊的林海。道道金光在林海上跳躍。松針、綠葉、花瓣兒上露珠滾動，閃爍著太陽的光芒。百鳥鳴唱，在晨光中更顯得悅耳動聽。兩只鴻雁展開雙翅在空中翻飛、滑翔……
羅大林轉動著望遠鏡在搜尋那只雪狐。聽，隱約中又傳來雪狐凄慘的叫聲，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對！聲音是從不遠處的山腰傳出的！羅大林快步走下瞭望塔，向山腰處奔去。
不顧腳下羈絆，摔了幾個跟頭；不顧枝葉荊棘把身上劃出道道傷痕。雪狐，你在哪里？羅大林在山腰處轉悠幾十分鐘還是沒有找到。聽，又出現了雪狐虛弱的哀鳴。叫聲就在跟前。終于找到了！只見在一處十幾米高呈90度角的懸崖下面平躺著一只成年的雪狐。雪狐是從懸崖上失足墜落下的，渾身是土，兩只前腿帶血，一只腿骨已斷，骨頭穿透皮毛暴露出來。雪狐受傷嚴重，半睜著無神的眼睛，已經無力叫喚了。站在它身邊的是一只幼小的雪狐，是雌性，應當是受傷的雪狐的女兒。羅大林的到來，小雪狐后退幾步，又跳躍著奔了過來，好像在求救。羅大林俯下身觀察，受傷的雪狐氣息尚存，估計還能夠活下來。羅大林沒有怠慢，急忙抱起受傷的雪狐，氣喘吁吁向住處走去，小雪狐也緊緊跟隨在后面。
受傷的雪狐被安置在臥室中的另一張床上。羅大林小心翼翼把雪狐傷腿上的外露骨頭捋順歸位，用紗布緊緊纏上。兩只雪狐是不是餓了？羅大林打開自己僅有的一袋奶粉，沏好后給雪狐母女喝。這對母女可能好久沒有進食了，半盆奶水一氣喝完。雪狐受傷的腿是要感染的，身邊又沒有消炎藥，怎么辦？羅大林就出去采來幾棵草藥，把草藥搗碎，敷在雪狐傷口處。雪狐通人性，知道配合，上藥很順利。受傷的雪狐凝望著大林，用毛茸茸的唇觸碰著大林的手。羅大林感到手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一晃兒，半月時間過去了，成年雪狐已經能夠一瘸一拐地行走了。雪狐母女沒有離開的意思。羅大林登上瞭望塔，兩只雪狐就端坐在塔下候著；羅大林外出巡山，兩只雪狐就跟在后面。雪狐媽媽腿還沒好利索，怕一不小心再有閃失，羅大林就對雪狐呵斥，揮舞雙手阻止隨行。等羅大林歸來時，雪狐母女已經不見了。大林內心一下變得空落落的，有幾分難過。“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離開就離開吧！”大林默念道。天黑時，雪狐母女又回來了，立在羅大林的門前，還揚起脖子發出叫聲。
幾天時間又很快過去了，雪狐的腿完全康復，能夠行走自如了。“傷養好了，你們娘倆該回歸山林了。山林才是你們的家。在那里，你們才有自由，也能獲得生存的本事。”羅大林晾開大嗓門和雪狐母女對話。雪狐雖然聽不懂大林的話，但卻依戀著羅大林，知道羅大林是可靠的朋友，真的不愿離去。
怎么辦？斷炊，不給雪狐吃的！一天、兩天、三天，雪狐沒吃到一點東西，雪狐還是不走。到了第四天，雪狐實在餓急了，竟然打起羅大林養的母雞的主意，圍繞著雞籠子轉圈兒。機會難得，羅大林拿起水桶使勁敲擊，揮舞著木棒做打擊狀。雪狐母女遠遠望著羅大林，發出一陣嗚咽聲，慢慢向樹林中走去。雪狐母女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過頭，望著羅大林。隨后，雪狐母女邁動腳步，奔跑著鉆入了山林……
此刻，火紅的晚霞在天邊盡情地燃燒。瞭望塔上，羅大林久久佇立著、凝望著，整個身體披掛著濃濃的玫瑰紅……（吳士永）
劉雪婷
202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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