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還是老了，無論她怎么要強，無論我多不想承認……
又到了挖野菜的季節，一向愛吃野菜的母親跟我抱怨：“今年林場都沒有婆婆丁了，就柵欄旁邊有幾棵，以前可多了……”我假裝敷衍著說：“那是因為天氣太冷啦！婆婆丁還沒長大。”其實我心里明白，不是野菜沒有了，是母親的眼睛花了。
母親在家里排行老大，過早承擔起家庭的責任，一天學沒上過。我不記得是哪年，我第一次教她寫自己的名字，還有爸爸、我和妹妹的名字，又教她寫一些常用字。
記憶中，在我家平房的那個茶幾上，母親曾用一根很短的鉛筆，在一摞廢舊的報紙上一筆一畫、有板有眼地寫我們的名字，每篇報紙的空白處都寫的密密麻麻的，母親寫下的字，很整齊。那時的我雖然年少，但很樂意教母親寫字。我教她“門”的發音：“mén，大門的門。”母親學得也很認真，嘴里一邊念著筆畫：“上、下、左、右。”我看著母親認真的樣子，心想，年輕時的母親也一定是樂于讀書的吧！也應是一邊干農活一邊羨慕著坐在學校里面學習的弟弟妹妹吧！因為我深刻地記得，她學會寫自己名字時的興高采烈……
我不在家的日子，母親把女兒每天上學、放學的時間都記在紙上，因為用腦子已經記不住了，她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到時間就去接晚自習放學的外孫女兒。她用手機拍照發給我問：“兩點鐘的‘點’是不是寫錯了呢？”我看著她寫的字，頓時覺得很心酸，一個70歲的老人，從我教她寫字到現在至少30年過去了，她還能記住字的寫法，還能一筆一畫地寫出來。我夸贊母親說：“寫得特別好，特別是上午的‘午’字，終于不用畫太陽表示了，比很多小學生寫的字都工整漂亮。”母親聽到我夸她，很害羞地說：“唉，我以前沒有一點兒文化……”
現在，我偶爾還會教母親幾個字，基本上都跟柴米油鹽有關。鹽可以用“咸”代表，糖可以寫個“甜”……
這就是我的母親，我想對母親大聲地說：“媽媽，我愛你！”
凌鶴聞
2022-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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