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文宇
林場宿舍的花盆里,不知是誰插了一把油鋸鏈條銼,我拿起來看了看,這顯然是一把沒有用的廢銼,于是把它擦干凈,隨手收在了抽屜里。但記憶的閘門卻輕輕打開,和這油鋸銼有關的畫面一個個清晰地在腦海里浮現(xiàn)。
小時候,我家的窗臺上經常擺放著油鋸銼這東西。那時,父親是山場一線的采伐工人,整個冬季下山回來一共也沒幾次。每次他下山回家,身上總有一股濃濃的汽油味兒,當他要親我的臉蛋兒時,我總是遠遠地躲開。那時父親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身帶有污漬的軍綠色棉襖,棉帽子外扣著一個很硬的紅色大盔,腳上一雙黑色的棉鞋很大很大。每次回來吃過晚飯,他就會蹲在廚房,拿著一根細細的圓鐵棍在油鋸鏈上來回磨,發(fā)出“呲呲”的聲音。我很不喜歡聽,就跑到炕上,找東西把耳朵堵上。姥姥每次看見我這表情和動作都會被逗笑。
長大后參加工作了,我成為北岸林場的一名司機,時常會去父親曾經工作過的101小工隊。很多次,我跟隨辛主任上山場,遠遠的聽見一棵棵大樹迎山而倒,砸在雪地里發(fā)出的悶響聲,內心都會隨之感到震撼。回到工隊帳篷點,看到采伐工蹲在機庫伐油鋸,那“呲呲”的聲音總會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在家里伐鋸的身影,也感覺到那些老采伐工的辛苦不易。油鋸銼在采伐任務中承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從一把嶄新的油鋸銼到最后磨得光禿禿的,誰又能想到它伴隨著一把油鋸完成了多少采伐任務呢?
如今林區(qū)改革,停止了天然林商業(yè)性采伐。可是生產期間工人們一幕幕忙忙碌碌的身影,小工隊帳篷里大燉菜的香味兒,等待運材車時偶爾看見傻狍子在雪地里玩耍的畫面,愣場上絞盤機轟轟的聲響……全都定格在我的腦海里。當然,還有那一把把油鋸銼伐鋸時發(fā)出的聲響,也讓我時常想念。